雲奴不管守宮為何要抓牡丹,他就是執意要帶上牡丹。
“行行行,我不管你帶牡丹還是帶芍藥,你頭上戴朵花都行。”
張元之依了雲奴要帶上他的牡丹花,把最後一張符紙貼在他變作的蛇身後,就起身開門去看官府派來運蛇的囚車是否來了客棧。
門一開,張元之邁出的步伐一步步就往後退了。
一個黑影籠罩上了張元之。
躺在地上的雲奴抬眸,先是看見了一角白衣,再看見走進來的青山君,他手握一把摺扇,抵在張元之的脖子上,張元之被那把摺扇逼得從門外退到了門內。
“臭道士,本君忍你已久,據本君所知,蛇族一向安分,都在各自的洞里修鍊,不會下山禍亂民間,你是上的哪個山,去的哪個洞抓的蛇妖,要將它開膛剖肚,斬首掛在城樓?”
青山君踏進房間,不小心踩在了雲奴的尾巴上,雲奴忍著疼沒有叫出聲。
還是青山君自己恍然覺得腳下似乎踩到了什麼東西,移開腳低頭一看,就看見了變作成自己本相原身的雲奴。
“好你個臭道士,竟敢找替身代替本君,要把本君斬首示眾!”青山君怒氣震天,手裡的扇骨剎那間化成一條條小蛇,無數條露出尖牙的小蛇向著張元之張嘴咬去。
張元之躲開,撲通跪在了地上,當機立斷對著青山君叩首,連喊了叄聲蛇妖爺爺。
“蛇妖爺爺,您老有所不知,此事皆因蔡家叄口滅門而起,小的有眼無珠,之前錯怪您老是害死他們的兇手,是小的眼拙愚笨,小的行走人間,混一口飯吃不容易,知縣大人限我叄日內,捉拿蛇妖,否則小的和小的徒弟,就要一起被逐出蜀州城了,小的與小的徒弟,只能使出這個計策。”
“徒兒啊——”張元之把蛇頭抱來擱在自己的大腿上,嚎哭著,可就是一滴淚都落不下來,“我們師徒的命,好苦啊——”
青山君無意要傷他,只是嚇嚇他作罷,傷了他,日後成仙化龍就難了,他既已跪下叫爺爺,還收回了之前說自己是殺害蔡家叄口兇手的話,青山君就把化成蛇的扇骨收了回去,手中那一把題有‘蜀州第一美男’的摺扇恢復如初。
“你這臭道士,連好人壞人都分不清,就該被逐出蜀州城。”
雲奴枕在張元之的腿上,張開蛇嘴,說道:“師父連妖的道行是高是低都分不清,你指望他分清好人和壞人,這是在為難他。”
“放屁,我分得清。”張元之反駁。
雲奴說道:“那師父你說一說這位青山君的道行。”
“到底你是師父,還是我是師父?”張元之掐上蛇脖子,低聲道,“你是不是存心要拆我台?閉嘴。”
青山君找上門,不是來看這師徒倆鬥嘴吵架的。
“夠了,本君不至於閑到看你倆說這些空話。”青山君以扇頭對準雲奴,“你,變回來,不能冒充本君,如有二次,本君就讓你永世都為蛇,永遠都恢復不了人身。”
“至於你,臭道士。”扇頭轉向了張元之,“你不能屠蛇、殺蛇,無論這蛇是你徒弟假扮,還是本君的同族,只要讓本君知道你殺蛇,本君就把你的腦袋割下來,丟給城樓下的頑童們當蹴鞠踢。”
一聽演不了殺蛇,張元之急忙說道:“蛇妖爺爺,我們演這一場殺蛇戲,不光是為了我們自己,還是為了整個蜀州城百姓的平安。”
“嗯?”青山君心道這臭道士是不是以為自己是一條笨蛇,這麼好糊弄欺騙,說一句為了蜀州城百姓的話就可矇混過關?
青山君素來在青城山妖緣不好,與很多妖的關係都一般般,要是傳回青城山,讓青城山的大妖小妖把雲奴這冒牌貨當了真,真以為臭道士有那本事殺了自己,他們豈不是在青城山大擺叄天流水席慶賀。
張元之拿出了昨夜雲奴擊傷四腳蛇后,四腳蛇求生逃跑留下的一截斷尾。
“爺爺請看。”
青山君皺皺眉頭。
四腳蛇的名字里雖然有一個蛇,但與蛇族沒半分關係,這傢伙一族也不在青城山修鍊,它們常棲息在房屋的牆壁縫內、檐下角落等見不得光的地方。
幾百年前,青山君下山遊歷時,在民間遇見過四腳蛇幾回。
一回是幾條四腳蛇化為了幾個男人,正姦淫一個村婦,被青山君撞見,挨個把他們腦袋擰下來了。
還有一回是四腳蛇剜了主人的心正吃著,青山君聞著血味進入房屋,把那條禍害人的四腳蛇,化為粉末撒到樹下施肥了。
自那幾回后,青山君一見到四腳蛇,青山君還沒有對他們做什麼,他們就溜得影子都不見了。
張元之把昨夜四腳蛇來客棧的事向青山君一一說來。
“他在引誘那盆牡丹,他想抓走那盆牡丹。”雲奴插嘴說道。
牡丹?青山君這才注意到,房內有一盆牡丹。
有高人斂了她妖氣,她安靜呆在那裡一聲不吭,不現身,青山君都差點沒發現她。
趙粉見青山君向自己走來,知道他是發現自己了,正想現身見過青山君,青山君就用扇子撥了下她葉子。
“你就呆著吧,本君找到娘子了,你再要跟著本君,就是打擾了本君與娘子,青城山才是你的歸處,不要貪玩了,早點回青城山修鍊正果。”
雲奴問道:“青山君與牡丹看上去很熟,敢問這牡丹是從青城山而來?”
“這只是一盆牡丹,滿大街都是這樣的牡丹,談何本君與牡丹相熟?本君又不是花妖。”青山君輕搖摺扇,又看了眼張元之手裡的斷尾,想起昨夜與蘇和香在船上歡愛后,嗅到的妖氣。
還納悶是什麼妖,連個面都不敢露,逃得影兒都沒了,看來,多半是這四腳蛇了。
張元之說道:“爺爺,蜀州城自您老出現后,一直就不太平, 先前蔡家一口慘死,賣燒餅的張羌目睹蔡宅內出現尾巴,小的就誤以為是您老乾的,可自昨夜這四腳蛇出現,小的就明白過來,原來蜀州城,現在不止您老一個妖,蔡家叄口之死,您老若沒所為,那應當就是這四腳蛇所為了,蜀州城太平已久,如今出現了妖殺人、食人、奸人的事件,小的身為祖宗往上八代都是道士的驅妖世家,小的祖訓就是以保護蜀州城百姓為已任,小的不能被逐出蜀州城。”
聽這臭道士吧啦了一堆,青山君搖著扇,說道:“你保護蜀州城百姓,殺掉那四腳蛇即可,要拿本君開刀,就是對本君的不敬,還找冒牌貨頂替本君,這就是大不敬了。”
青山君字字冷血帶冰,張元之抬頭斗膽去看青山君,只見他清風霽月,冷清高傲,白裙衣帶飄飄,儼然已修鍊出了一副仙風道骨。
怪之前不識廬山真面目,沒被他打死,已是祖上積德走了運。
除了多叫他幾聲爺爺,張元之暫時沒想到讓他息怒的方式。
“爺爺——”張元之對著青山君五體伏地,便對著青山君又是一叩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