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夜,蘇和香的心都咚咚跳個不停,自下船后,臉頰上的高燒發燙,一直未消。
她難以入眠,只得閉眼假寐,等到賴在床上,非要與自己同床共枕的青山君睡著后,她睜眼,悄悄起身下床,拿過桌上的燭火,走向床邊,移近了些,點著燈去照青山君的臉看。
唷,還真是一條好漂亮的大白蛇。
蘇和香慶幸自己這雙拙眼沒有欺騙自己,在燈下一看,床上男人的這張臉挑不出任何缺陷,瞧瞧這眉眼,瞧瞧這鼻唇,連睡著了都這麼好看。
在青城山修鍊的時候,他是吃了什麼東西?修鍊長成了這般好看模樣。
青城山的女妖精們,見了他會是什麼反應?會像自己這般,在他睡著后,舉一支蠟燭,借著燭光窺探他的容顏嗎?
蘇和香左看右看,看得甚是滿意,才肯吹熄了蠟燭,爬上床,鑽進了美男蛇的懷裡就寢。
朦朦朧朧,睡到屋外雄雞打鳴,天光從門縫裡漏了進來,蘇和香感覺胸前被不知名重物壓住,她胸悶氣短,揉著眼醒來,入目胸前就壓了一團盤旋的蛇尾,冰冷的蛇身纏了一圈她手臂,白色的扁扁蛇頭趴在她肩上,嘴裡的蛇信子都睡到伸出了嘴外,沒有收回去。
雖然知道他是蛇,但蘇和香還是冷不丁的被這白色巨蟒嚇得心慌亂跳。
入睡前被美男抱在懷裡,醒來后就被一條大白蛇又是壓又是纏,這樣的天差地別,讓起床氣濃烈的蘇和香虎勁瞬間涌遍全身。
她握過蛇頭,搖晃起來:“變回來,你快變回來。”
臨近冬日,青山君疲態,睡眠隨之增多,睡得正香,被打擾,還被搖來晃去,他恍然以為自己還身處在青城山的洞穴,以為是被哪個找死的小妖戲弄,眼睛都沒睜開,他就惱怒地張嘴咬了上去。
“啊——”蘇和香一聲痛叫,青山君立馬松嘴,睜眼看見蘇和香捂著流血的手,疼得眼淚都在眼眶裡打轉了,青山君一下恢復成人形,拉過了蘇和香的手看。
還好沒有認真咬,傷口不深,只是受了皮外傷,咬出血了。
“不疼,不疼,娘子不疼。 ”青山君壓住蘇和香流血的傷口,心疼地抱過快要哭了的蘇和香,“對不起,娘子,是我睡迷糊了,不知道是你。”
啊!被美男蛇抱了。
要是哭出來,美男蛇是不是就要親親了。
哇的一聲,蘇和香一下在青山君懷裡哭了出來,鼻涕泡沖在了青山君穿在身上的金紋白衣上,蘇和香在心裡對白衣說了聲對不起,繼續擠著眼淚哭。
不小心咬了蘇和香,還把她咬疼了,聽著她的哭聲,青山君內心與身體雙雙難受不痛快,恨自己就不該睡得太沉,傷了蘇和香。
青山君抱她抱得更緊了,內疚道:“娘子,對不起,我保證,下次一定不會誤傷到你了,我現在就自拔一顆蛇牙向你贖罪。”
啥?蛇牙。
誰要蛇牙!
只想要親親的蘇和香擔心親親沒要成,會導致這條蛇內疚到真拔下一顆蛇牙。
少了一顆牙,他以後豈不是只能喝粥吃西北風了,連肉都嚼不爛了?
蘇和香忙從他懷裡鑽出來,啜泣道:“不用拔牙,你也不是有意,是我搖晃你在先,就是……就是……那個你咬了我,我怕中毒,你要不要替我吸一吸?”
那隻受傷的手舉了起來。
青山君心道自己沒有毒性,又不是毒蛇,咬上一口不足以致命。
不過見到晃在眼前的那隻纖纖玉手,那隻長年在山上採藥的手白凈柔滑,嫩得就像長在地里的一茬茬水蔥,青山君就捉住了那隻手,張嘴欲要去吸她的手,門外就傳來了蘇半子的聲音。
“女兒,醒了嗎?快出來——”
“醒了,我這就來。 ”
青山君到嘴的手轉瞬被抽走,一卷碎花被子還蓋上了他的頭。
“不要露面,不許出現。”蘇和香拿被子將青山君從頭蓋住,就跳下床去開門,右腳踝戴著的腳鐲子鈴鐺叮叮噹噹發出響聲,漸漸遠去。
蓋住青山君的被子一空,一條拇指細的小白蛇從被子里探出頭,爬下床,飛快地爬行穿梭著,從門縫裡鑽了出去。
蘇半子找蘇和香,不為別的事,只是為了蛇妖的事。
“女兒啊,我一大早就聽人說,有一個道士抓到了殺害蔡家叄口的兇手,聽說是一條很大的白色蛇妖咧!說是午時要在菜場口給蜀州城百姓殺蛇剖蛇,還要把蛇頭斬下來懸挂在城樓大門。 ”
道士?張元之?他抓到蛇妖了?
他這是上哪兒抓到的蛇妖?蘇和香回頭看了眼自己的房間,那白色的蛇妖,不好好的在自己床上躺著嗎?
還是說,有另外一條白色的蛇妖?張元之這歪道士在故弄玄虛什麼?
蘇半子說道:“我們早點用過午飯,去看殺害你夫君與你公婆的蛇妖,為此,我找了兩大筐的爛菜葉,到時我們找輛牛車馱上,向那畜生扔爛菜葉,就是他害你成了寡婦,好好的日子,竟……”
沒講完,蘇半子垂淚,鼻涕一把一把地流。
好不容易盼著蘇和香有一個好歸宿,嫁了如意郎君,有了一個好婆家,竟遭了這番劫難。
鑽進蘇和香衣袖裡化成小白蛇的青山君聽到張元之那臭道士抓了蛇妖,還要當眾殺蛇,氣得打出一個悶屁。
殺我同族者,敲破他腦袋。
青山君登時就隱身飛往蜀州城找張元之,急忙趕去救自己的同類了。
蘇和香安慰傷心的老爹爹蘇半子,讓他停了淚水后,就急著奔去房間找青山君了。
碎花被子一掀開,蘇和香看見被窩裡就只剩下一小段褪掉的蛇皮,已不見蛇的蹤影。
雲頂客棧內,趙粉見到雲奴變化成了青山君的本相,被張元之用口水黏著符紙,一張張貼在他的身上。
雲奴躺在地上,靜靜被張元之貼著符紙,他看著桌上那盆牡丹花,說道:“師父,一會兒我們離開時,把那盆牡丹花一起帶上。 ”
張元之往蛇的腦袋貼上一張符紙,說道:“帶它幹嘛?我們是去集市表演殺蛇,不是去集市賣花。”
“昨夜那條守宮想抓走她,萬一我們走了,留她獨自在客棧,很危險。”
趙粉聽了,搖擺著枝葉,贊成雲奴的話。
“我看你昨夜是睡糊塗了。”張元之捏著手裡最後幾張符咒,回頭看向那一盆澆了些骨頭湯恢復生機的牡丹說道,“它就結了一朵花苞,花都不開,守宮抓它幹嘛?難不成抓它回去編成鞦韆,盪著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