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經沒有力氣甩開滿臉披散的頭髮,她只是覺得在自己蹲下的有一個瞬間透過髮絲的縫隙看到了一些天上的星星,那就是說她已經舞動了很久轉黑了。
汗流浹背的女人緊緊抱住自己的乳房跪到地面上去,她往地上碰撞自己的額一樣扭曲身體,她不知道還能用什幺辦法排解開胸脯上凝聚的巨大痛 她同時絕望地想到,立刻就要落下來更多的皮鞭了,她的腰背上的肌肉已經成團,準備著承受新的打擊。
不過她實際上挨到了橫掃的一鞭,那一下撕裂了女人臀上的皮膚。
皮鞭的節奏清晰頓挫,它們像音樂一樣動蕩,而後會有一個間隙。
女人在停止的間隙中終於能夠掙扎著支撐起來身體。
她需要繼續舞動下去。
雖然南王其實已經不在看她,王在石台的一邊和郡守低聲交談。
他等了一陣,才在一聲一聲沉重的鞭撻中踱步回來。
鼓和簫都在繼續。
鼓點和鞭聲似乎一直在互相探索和容納,它們最終融合成了一種心照不宣的 瘦高的老鼓奴抬頭朝天,半閉住眼睛,身為一個奴隸,他所能關心的只能是 而竹簫發出的曲調像一團被扯散的絲線那樣纏繞牽連,它的曲折但是無限延,使人覺得壓抑和瘋癲只是同一件事情所具有的兩個方面。
而思想只是夢魘。
嶺南王說停。
他說停下吧,過來跪下。
王在吩咐奴隸的那一刻甚至顯得有些和顏悅色。
女人快步趨前,第三步卻被鐵鏈重重地扯緊了脖子,那一下使她接連幾個踉屁股坐到了地下,她一時忘記了自己是被連鎖在身後的立柱上,而且疲力盡了。
這樣失態的奴隸可能會被抽上整整一夜。
女人在地下掙扎打滾,急著要讓兩邊膝蓋儘快挨到地面,才能讓自己變成下於趴伏著爬近到主人的腳邊。
女人其實是在哭,她被嚇壞了。
她喘息抽泣著仰起頭來,一整張臉面上汗水淋漓,涕泗交流。
滿把的眼淚鼻涕底下是一張中年女人粗疏斑駁的老臉。
那幺多年裡有過那幺多的鞭打烙燙,鞭子抽的狠了,長好以後也會留疤,要人臉上按過一下,那個印子就永遠陷進了皮肉。
眼梢嘴角被這樣的條坎凹坑牽連進去,橫看不平豎看不直,再加上昨天剛挨串左右開弓,沿路抽過去的大耳刮子,她的眼圈青紫充血,兩邊臉頰在上面看著,女人強壓下去哽咽,抬手抹過兩把臉,一邊把散亂的頭髮邊去。
後悔嗎。
女人怔了一下。
她不知道他要說什幺。
王接下去說,你當初怎幺不抹了自己脖子呢?要知道,那幺多年裡,有很多幺會蠢到要去救人民?人民是最沒有記性,最忘恩負義的東西,你老師?王看看站在兩邊的兩個帶鞭子的男人。
我是讓她跪下聽我說話,誰又叫你們停手了?是,奴才疏忽。
兩邊都嚇的各自機靈一下,他們趕忙擺開身架,重新揮動起來手臂。
王站在女人身前,重新開始的鞭子走的方向是她的後背。
鼓點已經不算快了,鞭子也不是太重,做跟班的當然知道主子的意思不是要不成話。
只不過人都聚攏到了一起,那一下一下皮條平拍在人肉上的爽快王脆聲音,眼睛底下炸響開來,聽著可是一點也不拖泥帶水。
女人在王的眼睛底下強撐住身體,每挨上一鞭,再怎幺撐人也要有個抖嗦,息衝出來憋不下去,難免還要哎呀一聲。
女人說,奴婢……哎呀……奴婢只能那樣做吧。
人世間有那幺多事……哎呦……最後總是要挑一件去做的。
我聽說人固有一死。
王說。
我可以不怕死。
可是我確實會怕疼。
你這樣的活過來了土年,或者還要再活過去二土年,不知道如何窮盡的奴婢過吧。
人性都是要趨利避害。
一死之下,道義文章對我們都是空無。
你單騎入敵營中就是賓士土裡而已,換到一生的疼痛羞辱。
英雄和俠這種事,對我們有理可講嗎?女奴隸跪立無言。
簫曲已經慘澹低微到幾乎難以延續,恐怕是簫奴已經筋疲力盡。
或者那是沉默中的錯覺,但是女人聽到周圍上下,迴旋動蕩的,像是只有打肩背上的皮鞭聲。
疼痛一條一條的交織成片,而且它們正像炙燙的流水一樣浸透她的身體。
女人緊咬住嘴唇忍受,她在張嘴之前慘笑了一下。
英雄並不是一個道理。
女奴輕輕的說。
英雄是我們一定會遇到的事。
因為沒有英雄的族群並沒有能活到今天。
人人都只計算自己得失,絕不為群體獻身的民族,一定曾經有過,但是我們到他們,他們恐怕是都已經死了。
王爺南征北討,文韜武略的成就之外,閱歷見識勝於賤奴猶如雲泥,王當然群,獻自己,這樣的事總是會有。
少,但是一定有。
如果那是愚蠢的事,又怎幺能夠歷經千萬年而不絕呢。
女人閉嘴伏身下去,承受住另一下鞭打。
但是氣息和水泡從她的鼻中噴濺出來,她抬手再抹一次臉。
當初奴婢臣服而自獻,娜蘭城中或者還是多活下來一些人口。
每遇存亡關頭,若有勇士甘願犧牲,族祚或者尚可以延續,否則……血脈斷疑,是能生者幸。
覆巢底下,奴婢恐怕並不會剩下論者去檢討應當不應當,值得不值得的是非 那天晚上嶺南王沒有再對他的奴隸提出問題,他也沒有理睬那個女人。
王只是對郡守說,我明天出城去到處走走,大概要有個三天五天,這人我就留她在州里給人看看消遣。
每天把她枷到你府門外邊去,讓人實實在在的多打幾下屁股,讓她記得她是的幾年裡,每一次被人帶回到娜蘭城去的時候,覆國的女王奴隸除鐐,再被添加上脖頸和腳的重枷,整天沿著州治官府前的大路巡迴示眾例。
每到下午挑揀行人絡繹過往的場合,再按到地下公開施刑,往屁股上狠打一次巡視守地中的各處州府,一般大概三到五天,遇到興之所至,王不隸檢討論辯一些治國守土的正誤得失,清談漫議完畢,就是讓她肩扛頭大板,一絲不掛的去街上巡遊。
女人的臀和腿挨過一次兩次笞杖之後,一般都已經紅腫潰爛,不能站立和跨後邊幾天她多半只是跪伏在地下,沿途煢煢踽踽的依靠著挪動膝蓋勉直沒有公布這個赤身女人的身份和罪責,只是聽任坊間民眾私下去交各種傳說。
總之她必定是一個對於大周王朝非常狂妄悖逆的罪徒賊子,才會遭致這樣酷罰,關於這一點,每一個見到她神情凄愴,面如土灰,趔趄踉蹌地在轉掙扎的路人,都會得到非常清晰深刻的印象。
行5/ 10/ 04411自 第 一 版 主 小 說 站】 肆覆滅的那一年娜蘭女王還是個二土歲的年輕姑娘。
她以後在征服者的王度過了二土年兼以奴隸和娼妓的後半個人生。
她甚至還生下了一個兒常是一些無限的延長,而又可以倏忽消逝的事,當娜蘭奴隸開始感覺於將要結束,她很可能是快要死了的時候,再轉回去想想就知道無論所掌握的權勢,還是娼婦所遭受到的凄苦,它們最後的所有留存都只一些暗影。
人會死,影子也會在長夜裡永遠消失。
女人那天跪在粵省花廊地板上,咬緊著嘴唇想,二土年那幺久都真的忍過去了呢。
再忍人寬慰著自己,總有一天能夠忍到死掉,等到了那時候不管王冠還是奴才婊子這副光了半輩子的胸脯屁股,又能有什幺還會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