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人永遠不能放棄,也只能和自己守護的這片土地同生共死。
蒼老的聲音蒼勁有力,從身體里向外翻湧。半昏半醒的男人半闔的眼前閃過一道人影之後猛地從地上起來。
被人肉炸彈炸過的臨時指揮所凌亂破碎,虞伯遠借著一塊鐵板掩住身體,但還是擋不住氣浪的衝擊。
他眨了眨眼,視野里是一片血紅。模糊帶來的恐懼讓他有一瞬的無措,緊接著是鋪天蓋地的眩暈。直到手扶上額頭他才發現那是從頭上涓涓而下的鮮血。
“快起來!”
虞伯遠手臂撐起身體,破開的迷彩軍褲被彈片划傷洇得黏濕鮮紅、他挨個抓過還有呼吸的幾個人衝到後面——一向狡兔叄窟人在圍堵最薄弱的點給自己留了一條退路。
“綁上。”
他飛快拿過幾個炸彈遞給幾人,又抻過之前抓來的俘虜。
“上校,這——”
一人遲疑,他吞了下喉頭,乾澀的喉嚨早就沒有津液可以潤滑,辛辣的痛感讓他浸滿了灰塵的眼底充血紅腫,那不可置信的眼神亦顯得更鋒利尖銳。
他們是帝國的正規軍,人肉炸彈這種為人所不齒的事是雇傭兵才會做的。
虞伯遠看出他的遲疑,綁好了手裡的人之後便又抓過他身邊的俘虜和炸彈飛快綁上。
“現在不是保持純凈的時候,他來炸你而你不反擊,不是國際道義,而是——”
動作不斷的男人突然噤聲,最後一下綁好,他眼眸迷起和周圍幾人使了個眼色後點燃引線,然後在心中默數叄秒。
叄秒之後,被五花大綁的幾個人被同時踢出去。
驚恐的人像無頭蒼蠅般亂撞奔跑,有的被打死,有的跑進自己的陣營中心。
片刻后,絕望的眼神被強烈火光燒灼湮滅,伴著幾聲強烈爆炸,前一秒活生生的人轉瞬間或氣化或變成斷肢斷臂散落了一地。
虞伯遠看準對方慌亂的時機帶著幾人跳上車衝出包圍圈。
他從後視鏡里看著剛才質疑他命令的軍士,年輕男人面上依稀可見叄分青稚,眼神依然怔愣無光。
虞伯遠抿了抿唇,緊抓著方向盤眼光投向前方荒野。
父親說得那句話他一直奉為人生信條,但有勇氣犧牲不等於自殺,遵守國際公約也不影響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他的昕兒還在等他,那麼身嬌體弱的姑娘已經失去了父親,不能再失去丈夫。
虞伯遠從後視鏡中與年輕士兵對視幾秒,下頜慢慢緊繃,幽暗的眼眸里始終燃著明暗相交的墨色烈火。
但他仍然尊重只經歷過幾場戰爭的年輕士兵,還有他仍然純凈的靈魂。所以剛才後面的話他止住了沒說。
後面兩個字,是愚蠢
墨染天穹,車子孤零零在曠野上行進,他們中途換了一輛車,刻意擺放的車輛把追兵引向另一個方向。
離墨城不過百里的的廢棄小鎮上有幾棟黑漆漆的孤樓,虞伯遠一直假寐虛閉的眼睛里滑過一道高亮,隨後他倏然睜開眼。
“停車!”
車是幾人輪換來開的,他坐在副駕駛,手搭在開車士兵的肩上,頭卻扭也不扭地看著剛才那方向。
士兵順著他目光將車停到一棟樓前,隨後幾人紛紛退開擺出戰鬥隊形,壓著槍掩護一手已經搭上把手的虞伯遠。
他沉下呼吸慢慢轉動門把手。
這裡面是有人的,而且他確定那人也看到了他們。他不能冒著被人知道大本營的風險放過這危險因素執意前進。
“呯!”
男人開門的須臾之間,屋內一角火光一瞬,一顆手槍彈從裡面直直射出。
開槍的人並不熟練,甚至猶猶豫豫。他錯失了最好的攻擊時機,虞伯遠身子一側輕鬆躲過,那子彈便將木門打爆迸開迷亂煙塵。
火星暴露他的位置,不容他開第二槍,虞伯遠已經衝到他面前捏住他的手腕。
手指用力一捏。那人手掌的大筋被捏住,他大叫一聲后撒開了手,手槍穩穩落在虞伯遠手中。
“你們”
他愣住,手中的力量緊接著鬆了松。
這聲音他很熟悉,曾嚴詞厲色警告他離自己的寶貝女兒遠點。
“周恆??!”
這名字他叫的心虛,慌忙將人帶到光亮的地方。
老醫生面色灰白慘淡,鼻樑上的眼鏡不知所蹤。臉上和脖頸處都有明顯的青紫,身體上還有一股難以言說的霉爛氣味。
也不知他這副模樣已經漂泊了多久。
周恆借著月光也看清了挾持他的人到底是誰。他一時激動反抓住虞伯遠的手:“快走,他們還會回來。”
“呯!!呯!!!”
房子側面衝出來的一個人像是孤注一擲般衝到前面用手槍拚命點射,周恆離得最近,眼看著子彈沖他飛來,他身體像是僵住,下一秒虞伯遠抱著他一轉,帶著旋風的滾燙子彈瞬間衝破薄弱皮膚打進鼓囊囊的肌肉里。
來不及多說,也顧不得自己肩臂上的槍傷,虞伯遠一槍打死那人背起周恆飛跑回車上。
“虞長官”
“沒事。”
虞伯遠綳著下頜扯下袖子系在胳膊上,封住他所有要說的話。
周恆靜默了良久,然後慢慢開口:“虞長官,我的,女兒在容城”
他滿頭虛汗,嘴唇在顫抖,看著虞伯遠的時候木然灰暗的眼裡慢慢灌入少許清然。
虞伯遠忍著傷口的劇痛緩緩仰起頭,舌尖刮過嘴裡腮肉,頭頂投下的陰影將他面容擋去一半。
倏而,他被星光打亮的喉結動了動。
“周昕在墨城軍營。”
依舊看不出神色,又說:“她嫁給我了。”
前一句是天堂,他的女兒依然安好。可后一句卻把他打入地獄。
混沌的老眼怔愣,“你們?”
男人笑了,他疼出津津汗液的臉上都是煙油和塵土,即便是身體往前傾著也能遮擋表情。
薄唇抿了許久后慢慢張開:“有名有實。”
周政咬著牙根站在桌子前面,他手掌戳在冰冷的桌面已經許久,剛才被他大力咬破的唇邊溢出血腥氣在唇齒間蔓延。
他緩緩放下手中緊握的電話,目光不覺瞟到宿舍那邊。
叄樓中間有一盞亮著暖色燈光的屋子在一片冷白光中尤為扎眼,也讓周政一眼就找到哪間是虞伯遠的屋子。
現在該是周昕的屋子才對。
虞伯遠聯繫不上已有叄天,下午增援部隊趕到的時候除了被炸得七零八落的指揮部之外什麼都沒找到。
他閉了閉眼。
此時的眩暈不止是失去戰友的悲慟,更有無法言說的糾葛。
他叫了兩個軍醫一同走到周昕房間門口。
“你敲。”他連手都不想抬。
軍醫是和周昕熟識的人,拋去她另一層身份也算是同僚。
年輕醫生聽從長官的話,手指粗碩的關節敲在木門上輕輕磕了幾下。
門從裡面打開,周昕探出一個頭,又兩天不見她瞧著彷彿比上次還清瘦了一些。
“怎麼了,周——團長。”周昕睨到旁邊的醫生,那聲大哥就變成團長。
周政抬了抬腳尖呼出口氣,左右看了看空蕩的走廊。
“伯遠”
周昕瞳孔驟縮成針頭大小,下一秒她瞳里光影錯焦失神,身體慢慢滑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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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個玩笑,怎麼會BE
再給虞叔叔投兩天豬豬吧,後天會上沉初和沉安安的,他們的比這個要長一些
然後我看有人關注虐不虐的,不虐的,熒光筆塗的強取豪奪。
那個要是寫到一半看的人少的話可能會中途停掉,然後再開別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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