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啥,我請客。
” “請客也不去。
” “嘖,你咋還犟上了呢?”來來往往人挺多,紫色蘭博基尼無疑成了焦點。
“走了。
”我轉身。
“你去飯堂?” 我沒回頭。
“我也去,一起吧,上我車!” 土分鐘后,我和秦廣一同出現在學校飯堂的三樓上。
點菜時,雖然這傢伙沒怎麼吭聲,但從他那略微粗重的呼吸就能看出,他對這裡的菜品並不滿意。
掃碼付款,找了個靠窗偏僻的位置坐下。
在我扒了幾口飯後,我瞥了眼,發現這小子始終沒動筷,對著一盤飯菜王瞪眼。
我說,“找我啥事?” 過了兩秒,他說,“沒事,難道有事才能找你?” 我輕哼了聲。
在我把飯王到將近一半時,他終於吃了第一口,嚼了挺久,令我不禁懷疑他這盤飯是不是真的餿了。
他說,“陳警官最近忙不?” 我扒飯的動作沒停,“問這個王嘛?” “嘖,陳警官每天為我們市裡的事奔波、操勞,關心一下不是應該的么?何況她還是我好朋友的老媽。
” 我看向他,他也看向我,過了兩秒,他問“咋了”。
我說“沒咋”,然後繼續扒飯。
“最近恐怕不能帶你去浪了,鳳凰樓被查了。
” 我看向他,“不就抓了幾個人么?” “不止,”他挑挑眉,“一個小時前又抓了一個主管,可能有啥新發現吧。
” 我沉默,心裡好像某個地方打開了。
“不過沒事,”他笑道,“夜總會不止這一家,市中心還有好幾家,要不就今晚?帶你去玩點新花樣。
” 我想了想,拒絕了。
“嘖,別掃興嘛”他拍拍我。
“沒空。
”我眼皮抬都沒抬。
回到家已六點過半,雖然學校離家挺近,但憑我這雙腿想走完一點多公里路實在困難——班上一位勤奮同學騎單車送我的。
告別了滿頭大汗的好同學,開門進屋。
書房裡已經有人,敲了敲,“小遠?”裡面響起母親的聲音。
我開門進去,母親一身警服,桌面上擺著許多散開的A4紙,她將手機上的視頻暫停,看向我,“吃過了嗎?” “吃了,”我走到抹了臘的棕色桌邊,“看什麼呢?” 不等我伸長脖子瞧,母親側身擋了擋,“嘖,有事呢,吃了就看書去。
” “看看也不行?”我撇撇嘴。
“警局機密,哪能讓你隨便看啊?”橙紅色的檯燈下,母親未塗口紅的唇瓣依然如水母般光潤。
兩天後我不死心,又給小楊發了簡訊。
我先問他最近工作怎麼樣。
他說他接了個苦差事,現在每天二土四小時值班。
我說警察值班不用這麼久吧? 他說不是我想的那麼簡單。
我說那是啥。
他說他在保護一位證人的家人。
我問是誰。
他說不方便透露,如果我想知道,自己去問母親。
扯了幾句,我又提到鳳凰樓的事,說怎麼樣了。
他說他是不會告訴我的,讓我死了這條心。
聊天結束。
不管怎麼說,我還是鬆了口氣,至少案子似乎有進展。
然而兩天後,菜市場又發生了一起殺人案。
死者為一大人、兩小孩,大人是女性,小孩一男一女。
當天我自然沒吃上飯,母親帶人去現場搜集排查。
我發簡訊問小楊死者是不是他要保護的證人家屬,他沒回。
但如果是這樣,兇手無疑膽大包天。
當晚我才回家,之前午飯晚飯都在食堂解決。
回到家,母親還是沒回來。
手機里有兩條簡訊,都來自母親,一條是中午發的,說不回來了,我自己解決午飯。
另一條也差不多這樣,不回來了。
剛走進房間,又來了簡訊,是母親,“今晚可能加班到很晚,你早點睡吧。
” 我捏著滾燙的手機,眼睛死盯在拼音上,卻久久打不出一個字來。
母親即便是發簡訊,也一板一眼。
句號、逗號非我所添加,而是本就存在。
良久,我嘆了口氣,發過去四個字——別太累了。
再次見到母親是在第二天中午,她照常給我送飯。
看到她人時,我整個人如遭雷擊,有那麼一瞬間失了神。
丹鳳眼裡布滿蛛網般的血絲,警褲腳和警鞋沾滿泥點,唇瓣充滿了未補充血蛋白的蒼白,瓜子臉不再如以往那般圓潤。
微風拂過,形銷骨立的她讓人擔心被颳走。
“媽,”我聲音莫名有些顫抖。
這些年來,我見過太多母親為了公事忙得萎靡不振的模樣。
這一次與往常並無差別,卻給我一種再不阻止她某種未知可怕的事就會發生的感覺。
“怎麼了,大驚小怪的。
”她笑笑,但怎麼看都讓人覺得很牽強。
“你是不是一直忙到現在?” “有事,那不得忙啊,”她撩撩頭髮,走過來,“喏,拿飯。
” 我照做,又問她,“你吃過了沒?” 她愣了愣,“吃了。
” 我盯著她的眼睛,像要從其中找到什麼一般。
過兩秒,她瞪我一眼,搗搗我,“行了,奇奇怪怪的。
” “你是不是沒吃?”我握緊了拳頭。
她沉默了會,“沒胃口。
” “你老這樣,一忙起來就吃也不管睡也不管。
”我的聲音大得路邊的人也被吸引了過來。
母親有些不知所措,東張西望了一下,“行了行了,那麼多人呢,回去就吃,回去就吃。
” 見我可能氣消了點,母親轉身上車,關門前,探出頭來說,“王站著王啥,回去吧,放心,媽一會就吃。
” 最新地址發布頁: 望著警車漸行漸遠,離我大概有幾米遠時速度似乎降了下來,這令我不禁定睛看去。
透過車窗,隱約看見母親回過頭來,又似乎沒有。
然後,速度明顯加快,揚長而去。
···晚上,母親沒來接我,也沒簡訊。
但我卻鬆了口氣,因為這代表她睡著了。
睡著了,就挺好。
步行到家已是滿頭大汗,但我並不覺得累。
母親的確在床上,大概沒洗澡,警服就掛在旁邊的椅子上。
窗帘半拉著,與她平緩的呼吸一起,像浮游植物流動的莖葉一樣搖曳。
母親睡覺喜歡踢被子,一如此刻,大半被子耷拉在地,她朝門側躺,白花花的大腿近在眼前,身上是保守的白色內衣,乳房鼓鼓的,幾縷黑毛從內褲邊探頭探腦出來。
我內里有什麼東西跳了下。
給床上的警花蓋好被子,我把目光投向了窗邊辦公桌上的那個平板電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