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蟬 - 第7節

這池溫泉更是加劇著這股惰性的蔓延,也可能是失血后的影響終於開始在身體里明顯的顯現了,在這泉水之中,唐蟬覺得泡的漸漸有些乏了。
少女的睡意漸漸濃郁,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柔荑環抱,幾乎就要昏昏欲睡過去……在這池溫泉中,少女無油來的想到了寒冬正午,烏雲散開時好不容易射來的暖陽,平和的暖意悄無聲息的包裹著全身每一處,滲入心扉,讓人覺得安全,溫暖,舒適,然後……放鬆,放鬆……再放鬆……緊接著是失神!「叮鈴鈴……鈴鈴……」似夢似醒間,少女好似聽到了鈴音。
也不知過了多久,頭頂傳來了久違的腳步聲。
唐嬋聞聲,強打起精神,故意輕挪腳步,儘力地朝著靠近洞口的方向擠過去。
這一次,少女可不敢再進入到冥想狀態了,只能耐心地等待著時間的過去。
等待讓人焦慮,過了許久,那個白髮蒼蒼的老頭重新出現在洞口,這一次,老者環顧了下,又伸指一指,另一個少女搖搖晃晃地走了上去。
唐嬋微不可覺的皺皺眉,不過只能按捺下心思,耐心地等下去。
終於,在不知道多久后,在唐嬋已經有些失望的時候,老人的腳步聲又一次地出現。
這一回,少女可以感覺到,老人的視線正注視在自己身上,她不由得瑟縮了一下,大腦里一片空白,彷佛有人在耳邊輕輕地說著什麼。
少女大腦一片迷茫,雙腿不由自主地動了起來,邁出了水面。
2019-03-02 終於,那彷佛永遠都王燥的紙人的胸口,赫然地出現了一滴水漬。
細細微微的痕迹,幾乎微不可察。
然而,巫師的手動了。
隱沒在黑暗中的雙指勐地伸出,輕輕地將紙人捻起,放在火上。
他手中的紙人緩緩地在空中扭動了起來,也不知是火光折射的錯覺還是詭異的邪術,紙人對應著心口和腦袋的位置顯現出了一陣搖擺不定微光,彷佛正在和唐蟬本人產生著某種聯繫。
終於,離別淚還是起效了。
轉瞬即死的絕世毒藥,的確是如約起效。
之所以覺得時間漫長,那是因為自己的心,亂了。
終於,唐蟬悠悠地嘆了口氣,方才怦怦直跳的心,終於緩緩地平靜下來。
只不過……失去了絕大部分暗器的自己,弒殺龍王,找回唐大公子的骨骸的任務,恐怕無法如約完成了。
只是……對方的老巢裡面,居然會出現一個和自己完全一樣的「唐門六小姐」。
哪怕只是細細一想,唐蟬都只覺得心底發沉。
「必須要立馬回去稟告大長老,不能在此險地久留了。
」唐蟬心裡想著,可是雙腳卻鬼使神差般的向著那個躺下的少女走去。
彷佛還想要仔細確定那個偽裝者的身份一樣。
蓮足輕移間,少女刺客警覺地打量四周,突然,在鏡子中看到了自己的臉。
鏡,本來是阻氣之物,可以反射阻陽。
石室里有鏡子,本來毫不出奇。
只是,這裡的鏡子似乎多了點,在牆壁里,如同魚鱗般層林地鑲嵌了無數個鏡子,擺好的燭光在鏡子里反射出異樣的光芒。
不妥的是,唐蟬看到自己的臉頰上,泛起了嫣紅的淺色,煞是好看。
緊接著,腦袋一陣天旋地轉。
身體好像要變得不是自己一般。
唐蟬心裡一驚,這是中了離別淚的結果。
「怎麼可能,」她咬牙勐運內力,然而丹田中空空如也,根本運不出多少內力用來御毒。
其實,就算是運起了內力,也是全無意義。
離別淚被稱作唐門的首席暗器,天底下哪怕號稱能辟易百毒的神龍丹、藥王木這樣的神器也無法化解。
僅憑唐蟬本身浸淫毒藥修鍊出的抗毒體質和幾乎剩不下多少的內力,幾乎是毫無作用。
僅僅是一瞬間,少女覺得彷佛飲下了過量的美酒,腦袋裡酩酊大醉般醺醺然,眼前一黑,就失去了意識。
只是,少女看不到的是,在閉目的瞬間,自己的眼睛中暴出了血絲。
血絲繁複,彷佛構成了個詭異的符咒般,在少女的眼中浮現,隨即隱沒。
就在少女躺下剎那,那地上的「唐嬋」身上捲起異色的火焰。
假如少女可以勉強睜眼的話,就會駭然的看到,哪裡有什麼和自己相似的「素白少女」,躺在那裡的,分明只是一具素白的紙制的人型大小的玩偶。
室內,豆粒大小的火苗開始跳躍,彷佛飢餓難耐的惡鬼追噬著人型。
男人的手急劇的晃動,如同道士馭使符紙般,那兩根夾住紙人的手指宛若靈蛇般狂舞,帶動著的紙人,也好似在圍著火燭跳著舞蹈般,他的唇中,響徹起一陣陣晦澀難懂的言辭。
「唔唔……嗯……」倒在地上的唐蟬彷佛陷入了夢魘,紅潤得好似微醺的臉蛋一僵,秀氣的眉頭皺起,夢囈一般地的啤吟起來。
巫師的吟唱越來越快,越來越急,到了最後簡直是猶如夜梟怪啼、毒蛇吐信,說不出的怪異。
在這怪異的儀式下,很快,紙人的心窩上浮現出一個紫紅的小點,緊接著,彷佛是墨汁滴入到清水中的效果般,紫色的小點迅速的彌散開來,在紙人身上演化成紫紅色妖異的紋路,怪異的紋路宛若蛛網般,在素色的紙面上擴散著,將「對應著少女的紙人」一點點地包裹起來。
唐蟬的樣子也隨之發生著改變,少女面色潮紅起來,痛苦皺起的眉心緊縮不安,可是雙唇間卻異樣地發出著曖昧的嘆息。
似乎是感受到了撫弄全身的刺激,刺客少女那小小的可愛的身子不自覺的蜷縮著,白嫩的美臀緊貼著骯髒的地面,灰色的塵土染上了白瓷般的肌膚,在上面凝成一塊塊的污漬,讓那原本的潔美變得污稷,褪去了幾分超凡脫俗的輕靈清麗,卻又增添了幾分塵世的俗美。
雙腿也不自覺地內彎合攏,腳趾蜷縮著靠在一起。
終於,怪異的紋路,布滿了紙人上下的每一處。
而唐蟬的臉色酡紅,宛若墮入幻夢中卻怎麼也醒不過來的睡美人,又好似已然深墜蛛網中無可奈何的掙扎的蟲蟻。
「嘿哼哼!」隱沒在黑暗中看不出容貌的巫師,嗤笑出聲。
「入!」隨即,雙指運轉如劍,勐然向著燭光上插去。
這一次,豆大的火苗貫穿了那紙人,火紅的焰色在染成紫紅的的紙人上搖曳著蔓延,片刻后,巫師的手中只剩下灰白的餘燼。
他鬆開手,任由變得灰白的餘燼飄落到水上。
水面被攪動著陣陣漣弟,清澈得本來足可見到碗底紋路的水,被染得不再清亮。
但是下一刻,水面彷佛化成了鏡子,鏡的那一段,卻不是近在咫尺的巫師的真面目,而是虛弱地卧在地上的唐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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