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尊,既然阿狸小姐已經痊癒,懇請您隨我回歸魔界,魔界一眾翹首以盼您的降臨。”
“你左一個御尊右一個御尊的,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說誰。”長生冷笑,“我不叫御尊,我叫長生,不管你在找誰,反正要找的人肯定不是我。”
翻臉不認人!
冥樓氣悶,卻只能退讓一步,“您竟給自己起了真名嗎?從您誕生六萬年以來,您從未給真身起過名字。
長生擺擺手,“我阿姐起的。”
一天之內遭遇太多次震驚,長生和人類女子十指相扣立下重誓的畫面宛在眼前,冥樓神色變幻莫測,十分精彩,“您竟讓一個人類給您命名……難道您要棄魔界眾生於不顧嗎?”
“你說的什麼亂七八糟的。”長生翻了個白眼。
“……咳咳……”裡屋傳來阿狸的悶咳,想必是被二人在外屋的說話聲吵醒了。
“我阿姐醒啦。”長生大叫,根本不管冥樓,只腳底抹油竄到裡屋去,大貓一般伏在阿狸床邊,“阿姐你渴不渴?餓不餓?我給你煮麵去好不好?”
不知他們在輕言輕語的屋裡說了什麼,不一會兒,冥樓只見長生一臉歡快出了裡屋,看也不看他,麻利的從小院雞窩裡掏出兩個雞蛋,又徑直往灶房裡去了。
長生在灶房裡用筷子把雞蛋打的又勻又細,轉頭一看,冥樓站在灶房外,臉上凝了冰霜一般難看。
“呦,你還沒走啊?”長生大為疑惑。
“御尊希望我走嗎?”冥樓淡淡的。
長生把手裡盛著雞蛋的木碗放在灶台上,轉過身,稍頓,“我家只有兩間茅屋,一畝田地,糧食只夠我和阿姐吃,容不下別的閑人了。”
“謹遵聖諭。”冥樓一拱手,轉身便退。
長生細眼一挑,目不轉睛送著冥樓的背影,直到確定他推開柴門離開,才把雞蛋打到煮好的細面里,鐵鍋裡面條沸騰,水蒸氣往上撲,咕嚕咕嚕歡快的響。長生的臉在食物的熱氣中看不清表情。
“就像水倒在杯子里一般,杯子就好比這人類的身體,水則是我的精神和靈魂。”長生搓了一把花生米,邊吃邊向阿狸解釋目前他所理解的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情形。
“所以說……”阿狸儘力思索,去理解長生的思路,“你的靈魂是妖魔鬼怪。”
“……也可以這麼說吧。”長生聳聳肩,把一粒花生米一拋又接在嘴裡,“準確的說不能叫妖魔鬼怪,我現在能回憶起一點了,我是神魔。”見阿狸一臉茫然,長生咧嘴一笑,補充道:“就是很厲害的妖魔鬼怪。”
“好吧……”不過短短几天,就知道了這麼多完全超出以往認知的信息,阿狸一時不知道該用什麼心情來面對這一切,可長生的神情看起來著實愉悅,他今日話都比往常多了不少,阿狸繼續問,“可我是在長生橋下遇到你的,那時候你就是神魔了嗎?還是說你生下來就是神魔呢?”
“這事我也記不太清,這具身體應該並不是我的真身,我想可能是原來這身體的主人死了,靈魂歸天,我趁機佔據了這肉身罷。”長生推測。
“那……放屍鬼出來殺我們的人是誰,那天在外屋和你吵架的人又是誰。”
“放屍鬼的人叫那羅,和我吵架的是冥樓,他們都是神魔。”長生一頓,“那個冥樓,他是我的部下,但他不是什麼好人,阿姐以後還是離他遠一點。”
“……那羅呢?”
長生深深看阿狸一眼,咀嚼花生的動作也停了。“我殺了他。”
阿狸的表情驟然震驚。
“他不該想要殺我,更不應該傷了阿姐,阿姐你不知道看著你倒在地上我有多難過多憤怒,那時我以為你死了,一心只想給你報仇,那羅太弱了,我一擊就殺了他,便宜他了。”長生面不改色,可語氣中不經意間透露出的暴虐狠戾仍被阿狸敏銳的察覺。
一陣無言。
“阿姐,你會不會因為我殺了他,就覺得我很殘忍,因此討厭我?”長生小心翼翼的探詢,他垂下的眼睛睫毛彎彎,讓阿狸無端想起小時候,林著犯了錯也是這樣,低著頭,垂著眼睛,嘴裡糯糯的喊著“長姊,長姊……”可林著終究不在了,父親母親姐姐戚婆婆,他們都不在了,然何其有幸,自己還有長生啊……姐弟兩個如今還能安安穩穩的生活在一起,這在她心裡比什麼都重要。
阿狸心中一痛,她伸出手,輕輕摩娑長生的背脊,“怎麼會,換做是我,我也會想著報仇的。”
長生拉過她的手,將手心輕輕貼在自己的臉頰上,深吸一口她指尖淡淡竹葉的清香,“阿姐,不管我是誰,我永遠只是你的長生。”
平靜的日子又過了幾日,新年臨近,這一天,長生在院子里捏著小竹筆練字,說是練字,可卻無一點修身養性的意味,他嘴裡吊著一根草,草尖上上下下的在空氣中顫動。
柴門忽然被幾個夥計打扮的人推開,“我們是寶仁堂藥鋪的夥計,掌柜的托我們給姐兒哥兒送新年禮物哩!”為首的夥計臉上堆著笑,長生眉頭一皺,“你們鋪子不是大半年前就關了,掌柜的不是也失蹤了?我們又不認識你們,無端端的送什麼東西?”
“哥兒有所不知,幾日前來了個新掌柜,我們寶仁堂藥鋪又重新開業了,還是原來那個地方。至於送的是什麼——”夥計雙手遞上一封信,“掌柜的說,這封信務必交到哥兒的手裡。哥兒看了就明白了。”
信封上什麼也沒寫,長生抖開信,只見短短一行字:
鴻氣東來,恭祝御尊喜樂安寧,心想事成
院子里的說話聲阿狸聽了個七七八八,心下也大致明白了,她走出屋子,微微欠身,“勞煩各位了,還煩請幫我們將東西拿進院子里來。”
夥計“哎”的應了一聲,只見徐徐抬進來兩筐竹炭,布袋子里裝的滿滿的米面,半扇豬肉,兩條羊腿,一對撲棱著翅膀的肥雞,四隻剝了皮的兔子,最後——
四個夥計抬著一張床進了院子,那床上還疊著一套簇新的被褥,阿狸翻起被褥打量那新床,“呦,這床還是楠木打的,”她沖著長生一笑,“真好,這下你有自己的床了。”
長生僵硬的抿起嘴,暗暗捏緊了拳頭。
去死吧冥樓!!
荊州城。
細雨。
一隻烏鴉在城鎮上空低低的盤旋,驀的,似乎發現什麼一般沖著煙雨巷裡飛去了。
璧月奴信步於小巷中,左手幽幽撐著一把骨傘,傘打的很低,正遮掩住她的容貌,感應到魔力波動,她伸出右臂,渡鴉穩穩停落在她的手臂上。
“渡鴉大人,好久不見。你也是冥樓叫來的?”璧月奴的聲音宛若林籟泉韻,清新悅耳之中又溶進一絲馥郁旖旎,光是聽到這聲音,便讓人為之酥倒。
“難道還能有什麼旁的緣由嗎?”渡鴉的語言只有神魔才能聽懂,沒有魔力的普通人聽來只是粗劣嘶啞的烏鴉叫聲。
璧月奴掩面咯咯一笑,“聽說御尊處決了那羅呢……冥樓也跑去給開了個藥鋪,大概是為了偽裝身份罷。”
“可笑。”渡鴉嗤之以鼻,又問,“那你準備怎麼偽裝?”
“我呀,”璧月奴嘴角勾起嫵媚的弧度,“我還是干我的老本行,做個花魁呀。”
長生不能抱著阿姐的腳睡覺了呢,哭唧唧(本來抱在懷裡趁著阿姐睡著了還能親兩口,美滋滋)
第一個劇情點推完后的歡樂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