琨羅聞言,添了幾分怒色,強自壓抑著火氣道:“若是按爾等所說,我們便坐視門下弟子被誅戮不成?石不語與嘉音等人擊殺陳陽子時,怎麼卻不念及這規矩?” 見他滿面怒容,幾位長老半是惶恐半是無言以對,一時盡皆無語,顯然是已默許了。
相形之下,倒是那些年輕些的門人更加衝動,紛紛霍然起身,附和呼道:“宗主所言極是!音、文等宗不義在先,便休怪我等不義在後!此仇不報,我陣宗豈不要遭人恥笑,還有何面目立於宗門之間!” 內鬥卷 第360章 永遠記得 一時之間,這營帳內人聲鼎沸、喧鬧不已。
琨羅見得眾門人如此激昂,心頭亦是熱血沸騰,袍袖一揮,登時起身喝道:“我意已決,明日便傳書於濱海!他們若肯交出石不語便罷,若是狡辯推脫,便休怪我陣宗不念法宗情誼了!” 眾宗士聞言,齊齊低喝領命,一時之間,這營帳中反倒安靜了下來。
始終無法插話的術宗三長老,到了此時,終於尋到了機會,略一躊躇后,便由憩塵子當先開口道:“宗友,音、文等總前次傷我門下弟子,今日又挑釁貴宗,與情與理,都應好好懲戒一番!只不過,若是直接與其爭鬥,只怕有違天和……” 琨羅自立定了主意后,已逐漸從混亂的心境中解脫出來,此時聞得憩塵子所言,略一沉吟,便即應道:“宗友所言極是!因此,我方才也已言道,此次還是要布下陣法,藉助蘇陽聯軍的威勢,並非直接與文、念幾宗宣戰!” “原來如此!” 憩塵子微微頜首,放下了心中大石,術宗三位長老之中,除了鈞鴻子之外,便以他的智略最高,行事也最為謹慎。
以他的看法,如今宗門之間雖然暗中矛盾不斷,但還不至於達到明爭激斗的地步。
若是陣宗真的不顧一切與音、文等宗決裂,那麼做為盟友而存在的術宗也必然捲入其中。
如此一來,只怕事情反倒不易收場了…… 不過,憩塵子雖然謹慎冷靜,卻並不代表剩餘的兩位長老也與他一樣。
出塵子與石不語早有恩怨,凈塵子在玉璽爭奪中亦是吃過大虧,兩人聞得陣宗的打算,當下齊齊暗喜,幾乎同時開口道:“術、陣二宗向來同枝共葉,貴宗若有所需,盡可明言,我等自當竭力襄助!” 琨羅等的便是這一句,聞言登時大喜,忙不迭的拱手道:“實不相瞞,我欲從蘇陽聯軍處借來五千甲士,布下‘五羅光華陣’,只是,這陣中的五行之術,卻非弊宗所擅長,若是能得貴宗……” 憩塵子聞言,心中暗暗叫苦,埋怨兩位師弟何苦強行出頭,但話已說滿,此時也不容他回絕,只得勉強應諾。
琨羅卻不知曉他的心思,見得術宗也肯出力,自然歡喜不已。
當下眾人商議停當,便去喚了沈達、張衍、李執昆三王入內,將這借兵一事提出。
沈達幾人正愁無法攻克北固關,聞得此言,當即慨然應若,連夜便挑選出五千精悍軍士,交與陣宗管轄。
到得翌日,琨羅便率著一干門人,統領這五千軍士在落楓坡下的偏僻處演練陣法,而術宗亦派遣了百名精擅五行術法的門人前來參與。
一時之間,這原本寂渺安靜的荒原之中,頓時變得人聲鼎沸,光芒閃耀,好在憩塵子等人合力在外布下禁制,方才遮掩了其中的隱秘,叫濱海派出的探子絲毫沒有查獲。
“嗖!” 一塊骨頭劃過長空,以拋物線的軌跡落向遠方的原野中,下一刻,巨大的金烏已飛騰而起,嘎嘎低鳴著,向那塊骨頭追逐過去…… “這算是訓練么?” 安素無語的望向石不語,露出尷尬的神情,“拜託,小烏是鳥,不是狗……” 靠在草地上的男子,頗為愜意的伸了個懶腰,注視著叼著骨頭的金烏興奮飛回,淡淡笑道:“那有什麼要緊的?玩得開心不就好了么?” 安素翻了個白眼,眼睜睜的看著金烏再度追逐著骨頭離去,只覺得周身隱隱乏力。
半晌過後,她似乎想起了此行的正事,輕拍著額頭道:“對了,方才蘇陽軍射了封信箋入城,恰恰落入我的部屬手中。
信中說道,只要濱海肯交出罪魁禍首,蘇陽軍便即收兵返回,再不要踏入濱海一步!” “恩?這個所謂的罪魁禍首,該不會是指我吧……” 咬著一根野草,石不語含糊應著,忽的一怔,“等一下,你該不會擅自看了那封信箋吧!” 安素用沉默代表自己的回答,石不語的神色開始變得有些尷尬,隨即輕輕的撐起身子,肅容道:“私自拆開信箋的罪責,如果認真追究起來,恐怕會很麻煩……算了,你把信箋交給我,只當是我看的!” 聞得此言,沉默的女子露出了一絲感動。
不過下一刻,她卻有些遲疑的應道:“那封信,已經被我……” 石不語怔得一怔,忽的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愕然道:“大姐,你瘋了么?那是軍事信箋,或許其中有很重要的信息!最重要的是,你只是外族,並不代表濱海……拜託,做事之前稍微動一下腦筋好么?” 被他如此呼喝,原本有些慚愧的安素忽的渾身顫抖,猛然跳起身來,怒喝道:“小賊!罵夠了沒有!你這小賊,便不識得好人心么?” 石不語聞言大愕,詫異道:“什麼?難道說,你這麼做,還是為了……” 話音未落,他已乖乖的閉嘴,顯然已想通了其中的道理,頓時有些尷尬。
果然,下一刻,那位憤怒的女子,已然顫聲喝道:“若不是怕你被交出去,我才懶得理會這等破事……罷了,便當我多管閑事,告辭了!” 說罷,她也不再理會對方的神情,徑直大步行出,幾步間便已躍上馬匹,雙腿重重一夾,登時策馬而去。
石不語怔怔半晌,忽的反應過來,驟然大呼一聲,跳上剛剛返回的金烏,急急追趕上前…… 金烏飛行的速度無以倫比,因此馬匹雖在疾奔之中,但片刻之後,便被趕上。
石不語指揮著它降落了幾分,與奔馬保持著平行,朝著安素呼道:“這個……別介意,我不過隨口那麼一說!” 安素雙目微紅,也不知是氣憤還是悲傷,她揮舞著細鞭,徑直策馬向前,直到對方一連呼了三四聲,方才冷冷應道:“我這等外族,有什麼資格生閣下的氣!您也不必道歉,我這便帶了本方人馬返回南狄!” 石不語聞言大驚,心知不妙之極。
若是讓安素就這麼離去,只怕日後再也沒有和好的機會,況且此次戰事,也依仗南狄軍出力不少,如果讓秦暮等人知道是自己的罪過,只怕自己會因此倒上一次大霉…… 想到此處,他哪裡還敢怠慢,一面伸手試圖拉住韁繩,一面賠笑道:“別介意,我就是這麼一個混蛋嘛!不如,先停下馬來,要打要罰,任你處置!” 話音未落,細鞭已重重抽將過來,石不語手背一痛,吃驚之下急忙撒手,險些從烏背上滾落下去。
安素得了機會,急急策馬狂奔,不消片刻,便已拉開二三十丈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