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妙好妖 - 第415節

一念至此,各路諸侯皆是神情黯然,氣氛頓時變得沉悶起來。
石不語於行軍交戰之事並不拿手,隨意抬頭望去,卻見珈漣微微而笑,似乎有了主意,不覺心中一動,咳嗽一聲,開口道:“諸位王兄,若不介意,聽我的……一言如何?” 他這裡有些含糊其辭,顯然不知該如何介紹珈漣,好在群雄也不介意這些,紛紛笑道:“逝兄弟,早聞你身旁有位女智者,我等洗耳恭聽!” 珈漣微微一笑,向眾人曲身行禮,坦然道:“妾身愚昧,不過,依我之見,此戰的關鍵,不在於這邊的戰場上,而在於兩字,一曰‘時’,二曰‘后’……” 伐楚卷 第324章 “時”與“后” “時?后?” 諸侯聞言,皆是在口中不住自念。
沈達沉吟半晌,忽的抬頭道:“莫非是指……” 珈漣輕輕頜首,長身而立,徐徐道:“如今天下州府,已叛大半。
楚軍囤兵於揚江,五十萬大軍彙集一處,一日之中,不知要消耗多少糧草物資,卻僅靠京都、揚江以及附近幾個州府勉強支撐供應。
若是我們並不急於決戰,一再拖延糾纏,再派出遊騎,以數千人為一隊,在揚江府四面往來游弋,封鎖通道……” “好一個‘時’!” 話音未落,群雄中精細如吳可玄、沈達、張衍等人,便已霍然起身喝彩。
所謂的“時”其實說白了,便是拖延時間,看看雙方加上起這過百萬的大軍,究竟誰先撐不住…… 諸侯這面,由於密雲與南方、西面的領地連成一片,運輸通道並未中斷,大量的糧草都能源源不斷的從後方送上來,雖然略顯緊張,但支撐個三五月應當沒有問題。
反觀楚軍這面,揚江府緊靠海邊,糧草只能依靠北方的京都、揚江本地,以及西面幾個尚未背叛的小州府來供應,可以說,用吃老本來形容,絲毫不嫌誇張。
而如今,若是各路諸侯依據珈漣的計劃,借著楚軍不敢貿然分兵的顧忌,派出遊騎騷擾西面的小州府,不斷襲擊糧車,便等於直接掐斷了一條供應線。
如此一來,楚軍本來便已捉襟見肘的糧草供應,便會愈發困難。
而這期間,諸侯只需拿出無賴精神來,依仗密雲的山麓地形,堅守不出,遲遲迴避與楚軍的決戰,便能立於不敗之地。
等到楚軍因了糧草缺乏而動搖或者無奈引兵歸還京都時,再一舉全力殺出…… 想到此處,群雄皆是神采飛揚,沈達更是拊掌大笑,看了眼身後雙目嫉火的獨子,向著石不語笑道:“逝兄弟,我只道你神通廣大,想不到未來夫人也是智謀百出,兩位將來成親之後,生出的子嗣定然非同凡響,叫我等自慚形穢啊!” 石不語連稱不敢,先是瞧了眼滿面紅暈的珈漣與神色有些奇怪的安素,方才笑著應道:“沈王兄扯遠了,珈漣不過信口胡說,具體細節,還是要諸位商量著辦理。
” 他二人一唱一和,那立在父親身後的沈通,卻更是滿腔怒火,心中憤憤不平。
他早年便隨著沈達征戰南北,倒有有些武藝智略,加之生了副好皮囊,向來視已極高,自命風流。
怎料此次出行,先是折於石不語之手,又遭了那些美人兒的冷遇,自出娘胎以來,便從未這麼難堪過。
便在方才,向來寵愛自己的父親又當眾責罵自己,極其丟臉。
而那位心儀的美人,更是智謀百出,堪稱才貌雙全,卻甘心從那平庸的小賊,叫人看在眼中,雙目噴火,恨不得一把搶將過來。
偏偏父親還對著那傢伙說什麼“未來夫人、將來子嗣”叫人如何聽得下去…… “豈有此理!” 他想到此處,不覺又抬頭望了珈漣與安素一眼,瞧著那兩張微微含羞的玉容,心頭更是火熱,暗自立誓道:“終有一日,終有一日,我要……” 且不管他心頭輾轉反側的心思,一邊的諸侯,在稱讚數句后,卻又再度商議起正事來。
吳可玄抿了口清茶,再度開口道:“珈漣小姐……不,不,伯母所說的‘時’,果然極妙。
那麼,所謂的‘后’,是指……“他這稱呼希奇古怪,倒叫那些了解內情的諸侯紛紛暗笑不已。
珈漣已是玉頰生煙,垂首沉默半晌,才輕輕言道:“妾身方才提道,楊廣的糧草供應,也要依靠京都,這所謂的‘后’,便在京都上……” “京都?” 吳可玄微微一怔,躊躇道,“難道伯母的意思,是打算斷了楚軍的後路?想法雖好,但如今楊廣已派遣了王弟楊信親往彼處駐紮,城中又有十萬禁軍,只怕不容易吧……” 珈漣淡淡一笑,直叫眾人心神迷醉,卻聽得她輕聲道:“諸位莫要忘了,京都背面,是什麼……” 這日帥府中的商談,足足進行了兩個時辰之久,便連把守在外的軍士亦是站得腰酸背痛,暗自埋怨起那些主公的羅嗦起來。
不過,令他們更覺奇怪的是,諸侯入帳之時,大多面色肅然,到得出帳時,卻個個面帶喜色,神情振奮,倒彷彿剛剛傳來消息,那位好色的楊廣昏君已不戰自滅,死在了女人的肚皮上…… 此時已將近傍晚,群雄肚中飢餓,也不再寒暄,紛紛告辭而去,回營歇息。
沈達領了獨子與幾名親信匆匆回營,才入得營帳,沈通便不顧帳內尚有外人,高聲吼道:“爹爹,那廝幾次辱我,你竟然如此輕巧的放過他!” “住口!” 話音未落,沈達一聲怒喝,打斷了他的抱怨,眼見幾位親信正要迴避,急忙揮手道:“公義,你們不是外人,且不要走,這事,你們也來聽聽!” 申公義幾人對視一眼,心中也有些感動,當下紛紛立定。
沈達沉默片刻,便轉向沈通,略帶怒氣道:“如今天下大亂,正是豪傑群起之時,待到楊廣伏誅,又是一場問鼎之爭。
你是我蘇陽未來主人,怎麼心胸如此狹窄,只為了幾個女子與人爭吵,不覺得可笑么?” 沈通極少見父親如此嚴肅,倒也有些懼怕,怔了一怔,方才應道:“爹爹,我哪裡是為了女人,只是那廝太過蠻橫,先來挑釁……” “蠻橫?挑釁?” 沈達冷笑一聲,徐徐道:“你真當我不知你平日所為么?那些禍事,若不非為父的親自出面替你擺平,便憑你那點斤兩,也不會到今天才吃虧受辱了。
你說石不語無禮淺薄,卻不知人家白手起家,如今已是天下聞名……說句實在話,為父倒恨不得你學他一學,也那般無禮淺薄才好!” 他這番話,說得又急又快,直叫沈通面色一陣青一陣白,過得半晌,終於恨恨的跺腳,大步出帳去了,看那樣子,卻是仍然極不甘心。
沈達亦是面色鐵青,沉默片刻,忽的嘆息道:“想我一世英明,怎麼生了如此一個兒子!” 申公義怕他傷心,連忙安慰道了“主公,世子不過年紀輕些,脾氣火暴了點,等再經得幾年磨礪,便不會如此了……” 沈達默然無語,悶坐於交椅上,過了許久,方才嘆息道:“希望如此吧……唉!我早年忙於徵戰,亡妻獨自一人撫養通兒長大,也著實叫他受了不少辛苦。
想不到日久寵慣,竟會如此……罷了,日後,你們替我多管教管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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