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麻煩的是,若是如此聽之放之,任憑妖族發展下去,只怕數年之後,其實力會在器宗的刻意扶植下,迅速膨脹起來。
到得那時,器宗與妖族聯手齊攻法宗,不但新王朝重新陷入動蕩,搞不好,法宗亦會被……這後果,卻比器宗重返中原的危害,還要大上許多。
這思緒只在片刻之間流過,心頭惶急之下,幾位法宗長老已下意識的聚集起元力,起了拼得受天之譴,也要反悔上一次的念頭…… 自在生三人將此盡數看在眼中,自然明了對方已起了殺心,登時現出戒備之色,凜然道:“怎麼,自詡光明磊落的法宗,卻要行小人之舉么?” 話音未落,便聽得遠處傳來數聲大笑,一個年輕的男聲,忽的懶懶響起:“說到小人,不知睜眼說瞎話的,算是何等人也?” 此言一出,全場俱驚,卻見數百雙目光之中,那位御獸宗的首徒,正搖曳著手中羽扇,徐徐行上台來,在其身後,兩位猶帶稚容的青顏少女趨步小隨,輕輕扯著他的衣襟,神態親密之極。
其綺麗情狀,直看得許多老成之士搖頭嘆息不已,而又令若干年輕弟子起了改換門庭的念頭…… 自在生不知曉底細,見對方行上台來,不敢怠慢,拱手問道:“閣下是……” 石不語微微一笑,並不答言,手中羽扇一指鹿角先生,淡淡道:“兀那漢子,你是馭妖宗中第幾代門人?” 鹿角先生微微一怔,卻未反應過來,下意識應道:“三、三十七代。
” “三十七么?” 石不語伸出一手計算片刻,忽的笑道,“妙極!我是三十六代的……恩,還不叫句師叔來?” 事實上,御獸宗中間失傳許久,斷斷續續,鬼才知道石不語是第幾代的。
只是他故意這麼一說,卻是存心要佔對方便宜。
果然,那鹿角先生一聽之下,登時青筋暴出,強按著一股怒氣,冷然道:“閣下究竟何許人也,如此戲耍,也不怕失了身份?” “戲耍?” 石不語還未答言,一旁的鈞鴻子,已插口應道,“鹿角先生,這位乃是御獸宗凝寒客座下首徒,說起來,卻與貴宗頗有淵源。
” 聞得此言,那鹿角反倒吃了一驚,愕然道:“御獸宗?還未消亡么?” 石不語聞言不覺莞爾,怎麼這鹿角所言,竟與凝寒方才的反應一模一樣,敢情彼此都以為對方早已消亡……當下只得忍著笑,向對方拱手道:“御獸宗三十六代弟子石不語,特與鹿角師侄問好!” 可憐鹿角修行百八十年,如今卻吃了如此的啞巴虧,做聲不得,一時無奈,乾脆便避過這尷尬的話題,朗聲道:“石不語宗友,不知你方才於台下高呼,有何見教?” “晤!這個么……” 石不語環視四周,故作詫異道,“小生前些日子丟了只異獸,聽聞其投入別門之中,方才似乎聽到它的聲音,因此特意上來尋覓。
” 這番話說得沒頭沒腦,眾人聽在耳中,皆是微微屏眉,頓生不滿。
那出塵子便就對石不語有成就,聽得這番胡說八道,登時冷哼一聲,便欲上前斥責。
怎料鈞鴻子略一躊躇,若有所感一般,當下拉住了弟子,含笑在旁觀看起來。
他這麼一笑,卻是笑得頗為神秘,那鹿角先生看在眼中,倒將本欲發作的念頭按了下去,勉強應道:“不知宗友,現下可曾尋到?” “托師侄的福,卻已尋到!” 石不語搖曳著手中羽扇,忽的一指縮在陰影中的侯魈,一字一頓道,“便!是!他!” “胡說八道!” 話音未落,高台之上便同時響起兩聲暴喝,其一自然來源於鹿角,另一聲,卻是來自面色鐵青的侯魈,並且,從聲音的尖銳度上來看,後者還要更甚於前者。
要知道,那位窮水妖族的族長,本就因了今日被脅迫的局面而滿腹怒氣,卻是苦於無處發泄,只能陰沉著一張臉裝裝殭屍。
如今見得這年紀輕輕的無賴也敢拿自己調笑,登時大怒,咬著森白的獠牙,咯吱做聲道:“小子,老夫今日心情不好,你若識相,便滾遠些!” 石不語聞言一怔,卻料不到對方的火性竟然如此之大,正有些愕然,立在他身後的漪靈,已插著小蠻腰,怒氣沖沖道:“老頭子,我哥哥好心點醒你,你居然如此無禮,還不快快道歉!” 事實上,石不語的本意,的確是欲借著玩笑之言,探出對方的隱情,再做打算。
只是這猿猴化身的侯魈,此時卻已怒火蒙心,聞言登時雙目猩紅,身子一躬,便欲撲出。
鹿角在旁看在眼中,卻毫無阻攔之意,存心要讓這胡言亂語的半個同門吃吃苦頭。
只是,便在這電光火石之間,堪堪探出利爪的侯魈,忽的瞥見對方手中的羽扇,登時身形一滯,遲疑道:“等等,你方才說……說你叫什麼名字?” 本已抬手準備迎戰的男子,微微一怔,愕然應道:“小生,石不語……” “石不語?石不語……” 那侯魈露出迷惑的神情,拍著額頭,不住喃喃,隔了半晌,忽的雙目一睜,驟然撲了過來。
石不語正處於疑惑之中,見他突然撲來,幾乎沒有半點準備,還未反應過來,卻見侯魈已然單膝跪在身前,低首恭謹道:“阿魈無禮,還望公子恕罪!” 這一幕,只在電光火石之間發生,待到眾人於目瞪口呆中醒轉過來時,那侯魈已在地上跪了許久。
石不語不敢怠慢,一面急急去扶他起來,一面愕然道:“老先生,我們打過交道么?” “沒有!” 侯魈微微搖頭,隨即卻又露出感激的神色,恭謹道,“只是,公子的姐姐,卻曾數次拯窮水於危難之際,我族感激不盡!” “姐姐?” 石不語撫著下巴,遲疑道,“你說的,該不會是,紅拂吧!” 會盟卷 第226章 治病救人 “是!正是!” 不出他所料,那侯魈聞得此言,越發低下了頭去,躬身道,“紅拂小姐也曾於飲宴之中提起公子的名字,卻是在下鹵莽,一時忘了,險些冒犯了公子。
” “是么,我姐姐提起過我么?” 石不語搖著羽扇沾沾自喜,又問道,“不過,你方才是如何認出我來的?” “……這個嘛,紅拂小姐曾經形容過公子的儀態。
” 侯魈頓了頓,支吾應道。
實際上,紅拂的原話卻是——“若是你日後見到一名男子,冬天亦搖著一把羽扇,扇面上還寫著些誰也看不懂的酸話,那定然便是我弟弟!” “原來如此!想來,定是用俊朗飄逸、舉世獨立之類詞語來形容的吧!” 石不語卻是不知紅拂背後的詆毀,猶然鳴鳴自得。
“……是……” 可憐侯魈,卻是無言以對,只得含糊應道。
且不提他二人這一番對話,卻說旁邊的鹿角先生,正因了沒有見到好戲的上演而失落,又見侯魈對石不語的恭謹遠勝於對自己,不由得氣結,忍不住喝止道:“宗友,你要敘舊,便躲遠些,莫妨礙了我們的正事!” “急什麼?我只再問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