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懸浮車停了下來，秦河先打開了車門下去。他步伐有些急切地走到了另一邊，在工作人員伸手之前，搖了搖頭，自己打開了車門，向車內伸出了手，臉上也多了溫柔的笑意：“枕枕，下來吧。”
秦枕握著他的手，對著他微笑著下了車，她聽到了攝影機咔嚓咔嚓的聲音——這是為了防止偷拍，所有攝影設備要求必須有聲音。她仰頭看著秦河，甜蜜地笑道：“我似乎很久沒和你約會了。”
“等回去了，我們隨時可以去約會。最近委屈你了。”秦河低頭自然地親吻她的額頭說道。
“陪著你怎麼能叫委屈呢？”秦枕搖頭說道，“只要有你在，我在哪裡都很幸福。”他們倆自然地說著甜言蜜語，在保鏢和工作人員的簇擁之下進入了電梯。
秦枕在中心星並不是完全沒有社交活動，她經常會去參加一些文藝演出之類的活動，她的一言一行都有精心的準備——只要不提人種等級，她是個知識淵博且溫柔的形象，這樣的形象對於帕塔亞人對C級人種的刻板印象完全不相符。加上和秦河自然而然的深情伴侶，滿足了一部分吃瓜群眾的想象，聽說最近無人之地攻佔的地區宣傳效果挺好。
電梯門一打開，秦枕首先看到的就是兩扇打開的黑色大門，中間是一柄懸浮的黑色長劍——長得很像是這棟大樓，大概是斐南·丘默的佩劍。參觀的人並不算多，更可能是因為清過場。
紀念館分為不同的區域，直接用全息投影展現了斐南·丘默從和老師索羅斯一起政變到過世的七十多年時光。大部分其實屬於當時的社會面貌介紹，斐南·丘默的個人形象出現得比較模糊。不過，帕塔亞對於他的功績並沒有吝嗇讚美之詞。
秦枕依舊沒看到當初軍方暴動的原因，似乎在各種各樣的敘述之中都直接將此點直接刪除了。她挽著秦河，皺了皺眉：“奇怪，為什麼沒有斐南·丘默50歲以前的經歷？”按照秦枕的理解，一個名人應該是從出生到死亡都被研究得透透的，但是斐南·丘默卻不一樣，他出現的時候就已經五十歲了，前五十年的人生經歷一片空白。
秦河黑眸看著斐南·丘默做出著名的“廢帝演說”的場景，他輕輕拍了拍秦枕的手，低聲說道：“知道為什麼帕塔亞從來不提對地球作戰後軍人暴動的原因嗎？”
他們倆距離周圍的人群其實有一段距離，秦河彎腰在她耳邊說話，看起來就像是竊竊私語。秦枕眨了眨眼，無聲地催促他往下說。
秦河摟緊了她的肩膀，臉上還帶著一點淡淡的笑意，“當時被王室要求執行基因篩選計劃——當時被稱為‘篩選行動’的人，其實部分都是前期駐紮到地球的帝國軍人。他們意識到了神可能與地球有聯繫，這部分軍人並不贊同篩選行動，不願意將屠刀揮向弱者。王室最後派出自己的衛隊進行篩選行動，並且試圖鎮壓這些軍人。帝國的軍人一直被王室和科學院當做工具，早已對自身待遇不滿，由此為導火索，發生了暴動。”
秦河的口型和話語完全不一致，但是秦枕依舊聽明白了。她摟住了秦河的腰，剛好這時候進行到了蟲洞爭奪戰的場館，她像是被嚇到一樣躲進了秦河的懷裡。
秦河輕輕拍著她，說道：“軍政府是個非常高壓的體制，這套體制在戰時很有效，而帝國在最近五百年之間就有兩次大到差點滅國的戰爭，所以帕塔亞人默許了這套體制的延續。但是，只要社會環境發生變化，生存不是第一要務，那麼，人的追求就會改變。就像當初默認等級制度，而後來叛逃成立無人之地的那些人一樣。”
“事物是時刻變化發展的……”秦枕說了一句自己高中就知道的常識。
“是的。不過現實是，成功會讓人產生路徑依賴。對於無人之地是這樣，對於帝國也是這樣。這也就是他們一直維持了這套制度的原因。”
“所以斐南·丘默——”秦枕忽然意識到了什麼，她抬頭看著秦河，那雙黑眸深邃如同最神秘的宇宙，“他是曾經駐守在地球的帕塔亞軍人？”也就這個才能解釋為什麼他的過去消失得那麼乾淨。
“是的。”秦河唇邊的弧度微微上翹，他的表情里似乎飛快地閃過了什麼，失落或者……悲慟，秦枕無法分辨。他摟在她腰上的手溫度似乎都降低了，沾染了那種奇怪的情緒，“他以為自己的老師至少能夠說出一些真相，但是他卻再次失望了。等到他自己上台時，卻發現有了更大的危機佇立在面前，而他為了爬上那個位置，已經和各方利益牽扯得太深，永遠也無法說出那些過往。”
“你……”秦枕看著他奇怪的表情，她想問為什麼他知道的那麼多，卻不知道為何再也說不出口。
“你看，斐南·丘默的塑像。”秦河卻沒有給他太多思考的時間，抬起了頭，看向了展廳的最後一個角落。
秦枕下意識去看，那裡是一個不算特別大的天文台，那裡有一尊精心雕刻的完全模擬人像。
黑髮紫眸的男人臉上已經有了深刻的皺紋，他的身材再也沒有那麼高大挺直，雖然他已經努力站直，但是身體依舊微微佝僂著，像是被多年的責任壓得疲憊。
他似乎已經年老，穿著一身簡潔的帕塔亞黑紅色軍裝。他的右手扶在身邊的天文望遠鏡上，左手微微垂落，下意識貼在了褲縫上。他的頭仰起，紫色的眼眸深邃幽沉，表情沉靜，專註地看著遙遠的宇宙深處。
秦枕的心，不知道為何忽然很疼。
她怔怔地看著那尊塑像，看著那個早已逝去超過四百年的傳奇，喃喃地問道：“他在看什麼呢……”為什麼，會那樣的憂鬱？為什麼，會那樣的悲傷？為什麼……
秦河放在她的腰間的手指微微動了動，他也看向了塑像凝視的方向，臉上也出現了相似的模樣，卻沒有被秦枕注意。
“室女星系。”
他的嗓音永遠是那麼的平靜沉穩，那是機械的作用。
兩滴淚珠順著秦枕的臉頰悄無聲息地落下，滲入了厚厚的地毯，消失不見。她像是忽然驚醒一般，伸手擦了擦自己的眼眶，臉上的表情像是不解，“奇怪，為什麼……為什麼我會哭？”
她仰起頭，臉上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難過，她的手指胡亂地抹過眼眶，唇角還努力揚起一個弧度，“我明明不認識他……為什麼，我覺得……好難過？”
秦河看著他，唇動了動，眼眸里的數據流光飛快閃動，他垂下了眼眸，將她摟入了自己的懷中，任由她的淚珠浸濕了自己的衣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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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估計有聰明的寶已經猜到了什麼233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