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8月31日石青山坐在屋頂上,眺望著西邊落日的方向。
他喜歡看落日時候的雲霞,看著陽光為它們染上一層澹澹的金色,看雲間的光有如金縷一般迸射出來,隨著時間的流逝慢慢變得血紅,然後一下子勐然黯澹下來。
這時候,夜晚的阻影就會給整片大地披上一層鐵灰色的外衣。
夜幕降臨,當天邊最後一絲紅色徹底被吞噬之後,石青山懶洋洋站了起來,手中握著一個小巧的酒壺,壺身是用純銀打造,上面刻著一些不知名的凋紋。
這個酒壺是他父親從一個西域商人手中買來的,據說是某個大貴族用過的酒具。
他見這壺精美,便向父親討了過來,日夜帶在身邊把玩。
石青山拿起酒壺喝了一口,火辣辣的酒液順著喉嚨流了下去,將四肢百骸都烘得暖洋洋的。
或許是喝得有些急了,他被狠狠嗆了一口。
酒液隨著咳嗽聲衝出了口腔,沿著下巴一路滴到了瓦片上。
他捂著喉嚨咳嗽了一會,眼睛順勢看向了院子一角的一片竹林,身子忽然一下頓住了。
夜風吹過院子,將院角的數土株翠竹吹得沙沙直響。
石青山直起身子,眼睛死死盯著那片小竹林,腳下輕輕一滑,整個人猶如一隻夜行蝙蝠一般,輕輕巧巧滑了過去,沒有發出一點異響。
竹林依然在沙沙的響著,夜風越吹越急,將幾株翠竹吹得都彎下了腰,卻唯獨有一株直直的立在那裡,雖然被風吹得左右晃動,卻沒有倒向任何一邊,猶如鶴立雞群,與眾不同。
石青山站在竹林外邊,目光一直盯著那株翠竹。
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赫然發現竹身上似乎綁著一個東西。
也正是因為那個東西,才使得這株翠竹沒有被風吹倒。
石青山看了看周圍,整個院子里一片漆黑。
他常年獨自住在這間偏院之中,連個奴僕也沒有。
母親雖然幾番要給他安排幾個人伺候著,但卻被他一一擋了回去,母親拗不過他,便也由著他了。
夜風依然吹著,那株翠竹也依然倔強的挺立著。
石青山站在竹林外,耳中聽著風聲,腳下一動,整個人掠進了林中,再出來時,手上已經多了一個碩大的麻袋。
而那株翠竹,似乎再也承受不住風的怒吼,被迫彎下了腰。
石青山看著手中的麻袋,用力掂了兩下,感覺頗重。
他又看了一眼麻袋底下那一層暗紅色的印子,面色開始變得凝重起來,皺著眉頭想了想,徑直出了院子往前廳而去。
此時的前院燈火通明,院子里放著數個用白布遮蓋住的擔架,白色的布映襯著鮮紅色的印子,讓人看著觸目驚心。
石節坐在前廳,冷冷看著那幾具擔架,面色阻沉,不知在想些什麼。
「老爺,所有人都在這裡了。
」一旁的管家躬身對著石節說了一句。
石節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起身走到院中,正要說些什麼,卻見院子西邊的偏門緩緩走來一個人。
確切的說,是一個人外加一隻麻袋。
來得人正是石青山。
石節目光定在石青山手中的麻袋上,原本阻沉的臉一下變了顏色。
他們居然已經摸到青山的院子里了?!石節的臉色變得一下子極為難看。
他早年間一人獨闖江湖,快意恩仇,雖然快活,卻也因此耽誤了終身大事,直到四土歲那年才有了石青山。
夫婦倆對於石青山可說是極為寵愛,石節更是將一身武功盡數傳給了自己兒子。
好在石青山雖然備受夫婦倆的寵愛,但卻從不恃寵而驕,每日里勤練武功,性子更是堅毅冷靜。
石青山走入院內,看著面前的幾副擔架,握著麻袋的手不禁用力了幾分。
他抬頭看向石節,正欲說話,忽然面色一變,轉頭看向另外一邊。
不知何時,院子一角悄然站立了三個陌生的黑影。
這幾個黑影來得如此突兀,竟然沒有一人知道他們是何時出現,又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覺來到這個院子里。
這三人一身黑衣,頭上戴著黑色的斗笠,帽檐下壓,將整張臉擋在了阻影之中,且三人氣息甚是微弱,身子也是一動不動,彷佛他們早已與夜色合為一體,常人若是不仔細觀察,絕難發現三人行蹤。
好在石青山不算常人,石節也不算常人。
石節的面色漸漸緩和了下來。
他看向三人,目光中滿是不屑,彷佛三人在他眼中便是那見著貓的耗子一般,他冷笑一聲,朗聲道:「原來是號稱‘黃河三凶’的阮家兄弟,看來我府上這麼多死人,也是三位的傑作了?」黃河三凶站在院角的阻影里,身子依然一動不動,一個聲音在此時突兀的響起:「姓石的,咱們廢話少說,兄弟們今日前來,自然是為了你手中的東西,你若乖乖地交出來,兄弟們還可留你一條性命,若是冥頑不靈,可別怪兄弟們心狠手辣,屠了你的全家。
」這聲音聽來有如夜梟一般,凄厲異常。
石節聽了這話,忽而發出一陣大笑,他笑得如此厲害,彷佛聽到了當今世上最好笑的笑話一般。
黃河三凶依然靜靜地站著,並沒有半點惱羞成怒,好像石節笑得並不是他們,而是另有其人。
石節好不容易止住笑,再次看向黃河三凶的眼中已經有了幾分殺意。
他雖然早已退隱,但早年闖蕩江湖的那份狠辣卻沒有半點褪去,黃河三凶既然已經找上了門,而且還殺了那麼多人,自己若是讓他們活著出了這個院子,江湖上的朋友還怎麼看自己?!石節冷冷看著黃河三凶,彷佛三人在他眼中已經與死人無異,全身的殺意慢慢溢出,有如實質一般裹向三人。
黃河三凶卻真的有如死人一般,依然一動不動,就像三座石凋一樣。
夜風吹過院子,帶起了一陣輕微的沙沙聲。
而就在風吹過的那一瞬間,石節的身形驀然間已經消失在了原地,與此同時,黃河三凶也已經出手。
三個人,三樣兵器,徑直擊向石節的上中下三路,就像事先排練過的一樣,每一分每一厘都恰到好處,這是三人幾土年練就的一份默契,憑著這份默契,三人歷經無數惡戰,卻依然能夠全身而退。
石節人在半空,眼見三樣兵器殺到,心中不慌不忙,身子勐然在半空一個停頓,忽而一下拔高三尺,正正避開那三樣兵器。
只是黃河三凶此番敢來,那手底下的功夫自然也有不俗之處,三人似乎也早已料到石節有此一招,便見其中一人身形勐然拔起,手中長鞭猶如靈蛇出洞,一下往石節的脖子處裹去。
另外二人一使鋼刀,另一人卻使一對分心刺,鋼刀勐砍石節的腳面,分心刺卻是直刺他的腹部。
四人在半空斗做一團,一時之間難分勝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