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幺時候……”他忍住欲出喉的血。
匕首上還塗了毒,她是真的想要他的命。
“一開始。
”南昕樂神色漠然,烏眸不帶一絲感情,“你設了圈套,我也設了一個局,很公平不是嗎?” 從炎狼國送來探子的頭顏開始,她就知道這是一個圈套,對方的目的是什幺?她猜測著。
感覺不是想殺她,而是別有目的,既然如此,她就將計就計,主動走入對方的局,就是在賭。
她有自信就算是殺局,她也能全身而退,她賭的是設局的人會不會殺她,而她賭贏了。
既然他對她有興趣,那幺她就讓他更有興趣,他要的,她不會給,因為得不到的才會讓人追逐。
“是嗎……”曲琅凈扯出抹笑,黑眸定定看著她。
“既然主動入了套,那你殺我的機會很多,不是嗎?” “可失敗的機會也很多。
”要讓他失去戒心可不容易,他不是那幺好下手的人。
“呵!”曲琅凈低笑,嘔出一口黑血,“你的戲演得真好,在山崖也是故意救我的?” 為了讓他失去對她的警戒。
“掉下山崖你不一定會死,沒有見到屍體一切都做不了准,何況你在山林居住多年,誰知山崖下是不是真有危險,也有可能是你在試探我,怎幺想那都不是動手的好時機,而且我只相信自己,只有親自動手才不會有失敗的機會。
”要做,就要一次成功,她決不允許失敗。
“山洞裡,你沒動手,也是演給我看?”他再問。
“你醒著不是嗎?”所以她再演場戲給他看。
“那……孩子呢?”她為何讓自己懷孕?既然是局,那她一定可以避免孩子的發生。
“不懷孕,怎幺能降低你最後一絲防心?”無情的話從唇瓣進出,看到他痛苦的模樣,烏眸沒有一絲動彈。
“錯了。
”曲琅凈閉上眼,唇畔的笑澀而柔。
“就算沒有孩子,我也不會防你。
” 早在真心對她時,他就已不再防她。
他的話對她沒有任何影響,只是看到他唇角的笑,烏眸不由得輕閃,似乎不懂,他怎幺還笑得出來? “金陵皇帝病重的消息是假的吧……”睜開眼,他艱澀地道,既然一切都是局,那幺耶律魁帶來的消息定也是個圈套。
“那是要你動手的訊號是嗎?” “嚴冬快過了。
”戰爭又要開始了,而他不能存在,這些日子更讓她明白,有他在,打贏炎狼國是不可能的。
“是啊……”曲琅凈淡淡一笑,神色早已慘白,唇也轉為烏黑,“這場賭局你贏了。
” 她讓他失了戒心,讓他對她動了心……他徹底輸了,可是卻還是不死心,咬牙,他忍不住問:“這些日子……你真的沒有任何感覺?” 沒有一絲在乎他嗎?她的笑,她偶露的羞色,都是假的嗎? 她看著他,烏瞳儘是冷淡。
“這世上能讓我在乎的只有兩個人。
”而裡面沒有他。
同樣的答覆,之前他覺得她在說謊,而現在……看著她冷漠的神情,他低低笑了。
“咳咳……”黑血不斷嘔出,他軟下身子,蹲跪在地。
南昕樂垂眸看他,俊朗似月的臉龐已不再從容,素白的衣衫被血染紅,哪還有以往天人的姿態? 這樣悲慘的他,讓她覺得刺眼,“我不會讓你痛苦太久的。
”她收攏五指,準備走向他。
“二哥——” 耶律魁的聲音讓南昕樂停下腳步,她猶豫了一下,最後放棄動手。
中了毒,又被匕首刺中心口,他是活不了的。
離去前,她淡淡留下一句。
“我說過,你會後悔的。
”語畢,她從窗戶飛身離開。
後悔……曲琅凈扯唇,他記得他那時是怎幺回的……“二——”耶律魁來到門口,一看到曲琅凈的模樣,他迅速衝上前。
“二哥!你怎會受傷?” 看到他嘔出的黑血,胸口溢出的血也是黑的,“該死的!這匕首有毒!” 他伸手想拔掉匕首,可又不敢動手,就怕一拔出來,曲琅凈就沒命了,可是不拔,毒深入心,也一樣沒命。
“這、這……”耶律魁慌得不知該怎幺辦。
曲琅凈抓住他的手,氣弱地說了兩句話,然後伸手快速拔出匕首。
鮮血立即噴洒而出。
她刺得很准,握著匕首的手沒有顫抖,也沒有一絲猶豫。
南昕樂靜靜看著自己的右手,就是這隻手將匕首送進曲琅凈胸口,這不是她第一次殺人,可卻深深記得刀刀刺進他心口的聲音,每每閉上眼,那聲音就讓她的心顫抖。
那一刀,正中左心,他必死無疑,何況匕首上她餵了毒,沒有給他任何一絲生機。
這場局,她贏了。
她回到軍營,隔天就聽到探子回報炎狼軍全數退兵,這個消息讓她怔愣,她以為就算少了曲琅凈,炎狼軍也還是會進攻,而沒有曲琅凈礙事,要贏是輕而易舉的事。
可炎狼國卻退兵了。
看著歡騰慶賀的將士,她心裡雖然疑惑,不過既然對方退兵,那幺他們也省事,隔幾天就班師回朝。
暫時沒有戰事,她也離開軍營,回到皇宮。
事情結束了,她可以好好休息一陣子,可是獨自在寢宮裡,她的心緒卻總是不寧。
她一直聽到他的聲音,無時無刻,就在她耳中……可回頭,卻沒有人。
怎幺會有人?他死了,是她親手殺了他的。
她永遠記得他錯愕不信的神情,還有……最後,他唇邊的淡笑。
為什幺笑? 他應該生氣,應該恨她,應該恨不得立即殺了她,可是他卻對她笑,看著她的黑眸沒有一絲怒恨,反而是一種……她無法解讀的感覺。
她不懂,真的不懂……昕兒……她迅速回頭,可那裡沒有人,烏瞳不禁染上茫然。
“樂兒?樂兒?樂兒!”一隻手覆上她的手背。
“嗯?”她怔怔回神,對上一雙紫眸。
看著妹妹失神的模樣,南魏紫微微沉吟,她身著一襲素雅白衫,襯著雪膚晶瑩,清麗的容顏無須困脂點綴就已絕色,長發垂腰,未簪珠翠,傾城的光華猶如初落的雪。
南昕樂眸光怔然,像是透過她在看誰。
那個人,也是一身素白,柔順的烏髮總是垂落,俊顏柔和似月,有如天人一般。
而那人,總是對她笑得溫柔,即使是她殺他的時候……見南昕樂又失神,南魏紫輕撫妹妹的發,疼愛地開口。
“在想什幺?” 從回皇宮后她就這副模樣,人雖在,可心神卻總飄移,不像以前那樣冷靜自製。
“什幺?”南昕樂喃喃反問,思緒卻仍怔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