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襟卻被人扯了扯,陳應鳳大怒:“誰他媽扯我……呃,徐大哥?” 徐爵神色極為古怪,伸著脖子東張西望,壓低聲音道:“老陳你看看,有點兒不對勁啊?” 午門外頭這地方,向來是負責宮禁的旗手衛、錦衣衛、金吾衛站崗巡邏,馮保在各級軍官的位置上,安排了不少心腹和耳目。
但現在,頂盔摜甲的一隊隊官校,卻沒一個是徐爵、陳應鳳認識的。
徐爵心急如焚,趕緊低聲呼喚馮邦寧:“少爺,少爺……” 馮邦寧這草包卻沒會過意,頭也沒回,紅著兩隻眼睛盯住秦林:“姓秦的,這次你沒有親兵校尉在身邊了?” 秦林嘴裡嘶的一聲,往後跳了半步,兩隻手交叉護在身前:“難道你要倚多為勝?” “算你聰明!”馮邦寧嘿嘿冷笑,一群如狼似虎的親信校尉就朝秦林逼去。
“靠,人多欺負人少!”秦林裝模作樣的搖了搖頭,忽然嘿嘿一笑:“不過,我的人好像比你多得多喲……”第六卷 【龍潛於淵】 第七八〇章 宮變 馮邦寧一怔,卻沒有任何情況發生,他不禁啞然失笑:秦某人還想虛張聲勢嗎? 嘖嘖嘖……秦林嘆著氣搖了搖頭,很隨意的拍了拍劉守有的肩膀:“劉都督,看來你的人終究是你的人,我發話不頂用啊!本以為咱們倆誰跟誰嘛,都是替陛下辦事,何分彼此?” 劉守有氣得嘴角跳了兩下,巴不得馮邦寧把秦林的腦袋敲破,但現在的局面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他也只好順著秦林,從腰間取出一面小小的紅旗兒,左右揮了兩下。
午門內外巡防官校看見此旗,紛紛從四面八方涌過來,更有身穿魚鱗甲、手持丈二長矛的鐵甲軍邁著整齊的步伐,從太廟和社稷壇背後列隊而來,甲胄與兵器碰撞,鏗然作響。
文武百官見狀駭然,這些鐵甲軍,並非防護皇城的錦衣、旗手、金吾三衛,而是來自精銳京軍十二團營。
馮邦寧驚慌失措,四下看看就哭喪著臉:“秦林,你……你敢擅自調動十二團營……這、這是誅三族的大罪……” 徐爵和陳應鳳的臉色已經好像死灰一樣,馮邦寧這大草包至死不悟,他倆卻已猜到了原委。
“擅自調動?我可沒那麼大本事。
”秦林哈哈一笑,又眨了眨眼睛:“調動十二團營禁軍,要有聖旨,要經過總理京軍戎政府,你不會認為本官也能辦得到的吧?” “聖……聖旨?”馮邦寧驚得呆了,眼睛都有點發直。
秦林呵呵大笑,將袖中一道龍鳳錦繡的明黃色聖旨取出,“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馮保受國恩深重,本應盡忠報效,固耐老賊欺君罔上,欲效古之權閹,朕念其三朝老臣不欲加罪,恐有十常侍之禍見於今日,故令左都督劉守有、錦衣衛都指揮使秦林率兵擒拿馮保及其黨羽,文武百官,遵旨而行!” “啊?!”馮邦寧只覺腿彎兒一軟,整個人跌坐在地上,身子不停地顫抖,面色如土。
徐爵、陳應鳳兩個也算狠人兒了,可看看十二團營鐵甲軍長槍大戟的逼來,頓時心下慘然,互相看看,長嘆一聲,只得束手就擒。
徐文璧和徐廷輔父子倆相顧而笑,就是率軍防護京營的徐廷輔,建議朝廷調開午門處被馮保滲透的三衛官校,調來十二團營的鐵甲軍,在午門之外將馮保閹黨一網打盡。
秦林也朝他們笑笑,親戚之間就得多照應嘛。
文武百官到此時方才恍然大悟,怪不得秦林無懼馮保,原來他早就有了聖旨在身! “嗨,害我白白替你擔這半天心!”張公魚喘了口氣,終於放下心中大石。
吳兌也微笑不語,他不必抬棺死諫了。
曾省吾、王國光等人既替秦林高興,又暗中擔憂時局,馮保死不足惜,可江陵黨與內廷的聯盟至此被徹底打破,接下來將會發生什麼呢? “諸位老先生慢走,下官身負皇命,還有事情要做!”秦林笑著沖徐文璧、曾省吾等人拱拱手,又拍了拍劉守有的肩膀:“老劉,這裡你頂住,我去去就回。
” 劉守有咬牙切齒地,心說你能不能不拍我肩膀,搞得好像我是你下屬一樣。
不過也沒辦法,萬曆要在二張之間搞制衡,於是秦林和劉守有一個人負責調動兵馬,另一個人就保管聖旨,劉守有覺得調兵權大就選了這個,沒想到秦林把聖旨拿著到處亂跑像是主辦,他倒成了協辦似的。
文武百官看著秦林的背影萬分唏噓,只道是失了張居正這座大靠山,秦林就要一蹶不振,誰料他竟將馮保扳倒…… 心思靈活頭腦發達些的,則滿懷敬畏的遠眺著巍峨高大的皇極殿,張居正已死,馮保又被扳倒,今後陛下就真正乾綱獨斷啦! 馮保恍然不知午門前頭髮生的事情,在小太監帶領下朝慈寧宮走去,身邊仍是前呼後擁的親信宦官。
一名姓李的太監突然皺了皺眉,湊近馮保低聲道:“督公,小的瞧著這宮裡,覺得有點不對勁。
” “哪兒不對勁?”馮保吊梢眉往上一提。
小李子有點擔心地道:“您瞅瞅,大漢將軍站得到處都是。
” 馮保留意瞧瞧,果見一隊持著刀槍的大漢將軍匆匆走過。
大紅色飛魚服明艷艷的,鋥光瓦亮的槍尖,在正午的陽光下閃著可怕的寒光。
“好像是有點多,不過今天是大朝會的日子,剛才朝會時大漢將軍也挺多的。
”馮保撇撇嘴,沒往心裡去,在他心目中這些身材魁梧的大漢將軍,也就是個擺設而已。
“可是這些大漢將軍,我連一個都不認識。
”小李子指著靠牆邊站的大漢將軍說,“您看,生面孔居多,唯獨咱們安排的人,一個也沒看見。
” 不好!馮保心裡咯噔一下,自言自語道,“大漢將軍,乃錦衣衛所屬,劉守有那邊並沒有什麼古怪,難道是秦林?他那天和咱家大鬧一場……走,咱們快去慈寧宮!” 馮保心頭頓時焦急起來,他加快腳步,甚至是小跑著奔向慈寧宮,無論如何李太后是信任自己的,只要見到太后,天大的事情也都不怕了。
慈寧宮的朱漆宮門遙遙在望,馮保的心情略為鬆弛,一邊跑一邊伸手擦了擦腦門上的汗水,招呼小太監們:“扶著咱家跑,咱們要求見太後娘娘,趕緊的!” “馮督公,您吃了咱的高鈣片,腿腳挺好啊!”秦林笑嘻嘻地從東邊迴廊轉出來,眼睛梭巡著把馮保打量打量,忽然搖著頭,哀聲嘆道:“可惜呀,腿腳再好,您也見不著太後娘娘金面啦!” 馮保的心往下狠狠一沉,厲聲道:“你……你什麼意思?要知道這裡是皇宮大內,咱家是司禮監掌印太監、奉旨總督東輯事廠!” 身邊的小太監也做出忠心護主的架勢,還有好幾個人上前來,準備擒拿秦林。
秦林呵呵大笑:“馮督公,你腦筋有點不大好,到此時還沒明白究竟是誰要收拾你嗎?” 馮保眼角重重地跳了兩下,看了看皇極殿的寶頂。
想明白的剎那間,全身如遭電擊,幾十道驚雷在這位威權不可一世的司禮監掌印、東廠督主心頭炸響,就在那一刻,他腦子裡像走馬燈一樣轉過一個又一個念頭,是反抗到底,是束手就擒,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