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聲嘈雜,馮邦寧沒聽清秦林嘀咕什麼,就把腦袋湊前一點兒,“姓秦的,你說什麼呢?” “說你該打!”秦林掄起大巴掌,啪的一下結結實實抽在馮邦寧臉上。
眾人驚得呆了,錦衣衛雖是朝廷鷹犬,以血腥殘酷著稱,那也是對付反賊逆黨啊,哪裡在自己署衙內就打起來? 馮邦寧年輕好色,靠著伯父馮保的蔭庇做官,身子骨是虛的,猝不及防被秦林狠抽一記,頓時打得他眼冒金星,連抵擋都不曾做出。
秦林掄著大巴掌一下一下的抽落:“媽的,不識你的抬舉,就要受皮肉之苦,那你對本官不敬,就不是欠抽?” “啪啪啪……”耳光聲是那麼的清脆響亮,一聲聲傳進在場錦衣官校的耳中,尤其是馮邦寧的幫閑狗腿子們,只覺秦林每扇一巴掌,自己心都要猛地縮一下,想過去幫自家主子,卻兩條腿發軟。
足足抽了二十來記大巴掌,秦林才停下手,感覺手掌微有刺痛,舉起來看看,自己先笑:“手抽腫了。
” 眾官校舌頭一吐:媽呀,你手都抽腫了,馮邦寧的臉該是啥樣子?只見馮邦寧像是喝醉了酒,兩條腿抖抖的划著圈兒,最後撲通一聲仰面倒下,兩邊臉高高腫起來,活像屁股一樣。
可憐的馮邦寧,秦林練周易參同契,沒練出什麼蓋世神功,一身勁兒是越來越大了,這巴掌挨得舒坦。
秦林也覺心中暢快,自從張居正病逝以來的壓抑,倒是發泄了許多。
第六卷 【龍潛於淵】 第七七七章 抉擇 “你、你怎麼打人呢?馮指揮,馮指揮!”幾名幫閑這時候才反應過來,要麼去扶馮邦寧,要麼怒斥秦林。
馮邦寧臉孔紫紅,嘴角流血,聲音像扯破了的風箱:“抓、抓住他,別讓他跑了……讓徐爵、陳應鳳來……” 聽到徐爵、陳應鳳兩位東廠大佬的名字,幫閑們立刻信心大增,就有十幾位奉承他的錦衣官校把綉春刀拔出來,沖著秦林道:“秦少保,你無故毆辱同僚,咱們馮督公面前說去!你可別拒捕啊!” 放屁!秦林朝地上啐了一口,雙手拍了拍。
陸遠志、牛大力早有布置,北鎮撫司的大群精銳官校蜂擁而入,和馮邦寧手下對峙起來。
南鎮撫司管軍匠和錦衣衛內部軍法,北鎮撫司管情報間諜、大案偵緝、鎮壓叛亂,當然實力要雄厚得多,秦林麾下如狼似虎的校尉,氣勢一下子就把馮邦寧這邊壓了下去。
“繳了他們的械,咱們押著去找馮督公評理!”秦林一聲令下。
“不準動手!”劉守有威嚴地喊聲,從白虎大堂之上遙遙傳來,這位一直作壁上觀的錦衣都督,終於邁著四方步子,不緊不慢的踱出了白虎大堂。
劉守有畢竟是掌錦衣衛事,雖說北鎮撫司另有大印,奉詔辦案時連劉守有也不得干涉,但多多少少還是要被他管住一些事情的,於是牛大力和陸遠志看了看秦林,見他微微點頭,就把手中的兵器垂了下來。
劉守有暗暗鬆了口氣,走到馮邦寧身前,替他拍了拍身上的灰,溫言道:“怎麼打成這樣子?同僚之間,開開玩笑是有的,真打就大可不必了吧。
” 秦林裝出副氣憤憤的樣子,煞有介事地道:“劉都督,您來評評理,下官的僚屬,就算有錯也該下官來責罰,什麼時候輪到他馮邦寧來越俎代庖?” “秦少保,得饒人處且饒人哪。
”劉守有滿臉堆笑,意味深長地道:“不看僧面看佛面,馮指揮傷成這樣,咱們在馮督公面前不好交代嘛。
” 秦林大聲道:“劉都督您的好意下官心領,不過下官絕不相信馮督公是護短之人,所以一定要在他面前去評評理,還請您高抬貴手!” 劉守有臉上青氣一閃即逝,很快就又裝出笑臉,居然沒和秦林發火,而是一反常態的溫和,作好作歹的勸他不要去打攪馮保。
而秦林這次也像是中了邪,無論如何都要去請馮保評理,意思是要馮督公親自懲處這個侄兒。
劉守有的態度夠怪,秦林的更怪,眾位官校見了莫名其妙,秦少保今天是怎麼啦?馮督公那人最是護短,你把他侄兒打這樣,還能討得了好? “也難說,秦長官上次就讓馮督公把馮邦寧打了一頓。
”洪揚善身邊一位錦衣指揮僉事這麼說。
另一位指揮同知就搖搖頭:“豈有此理!上次的事情,恐怕另有蹊蹺,畢竟疏不間親,馮督公怎麼會每次都打自己侄兒?沒有這麼便宜的事。
” 刁世貴、華得官兩個就感動得想哭,看看秦長官多麼仗義啊,明明靠山張太師剛死,為了我們竟不惜毆打馮邦寧、得罪馮督公,還要去馮督公面前評理! 奇怪的是,為什麼一向沉著冷靜的秦長官,這次活像個愣頭青,還是吃了槍葯那種? 還有更過分的呢,他竟然不理睬劉守有的勸解,直截了當的揮了揮手:“諸位弟兄,把馮邦寧押去東廠,找他伯父馮督公討個說法!” 得嘞!陸遠志、牛大力領著親信校尉,真箇把馮邦寧押著往外走,而劉守有麾下的錦衣官校竟沒有攔住他們。
“劉都督,回來再向您請罪!”秦林朝劉守有拱拱手,大搖大擺地走了。
這回劉都督該火冒三丈了吧?錦衣官校們都惴惴不安地想著,有人已悄悄往遠處挪動腳步,唯恐撞在劉都督氣頭上,成了他的出氣筒。
眾人猜錯了,劉守有並沒有權威受到挑釁的那種憤怒,而是神色複雜地看著秦林離開的方向,看上去非常失望似的。
東廠和錦衣衛衙門離得不算遠,都在皇城根兒,錦衣衛衙門在棋盤街西側的江米衚衕,東廠在東華門一帶。
秦林率領眾錦衣官校押著馮邦寧走,沿途就熱鬧得很了,百姓都笑著看稀奇,官員也笑眯眯地捋著鬍鬚,暗道一聲瞎胡鬧。
可不是嘛,同樣都穿著錦衣衛的飛魚服,挎綉春刀,卻是一伙人押著另外一伙人。
“大水沖了龍王廟,錦衣衛抓了錦衣衛!”小孩子拍手直樂,不過轉眼就被母親拎進了家門,錦衣官差有什麼好看的,不怕惹禍? 秦林抬頭挺胸收腹走在隊列最前面,活像得勝歸來的大將軍,而馮邦寧就被錦衣官校押在後面,垂頭喪氣猶如斗敗了的公雞。
一行錦衣官校吵吵鬧鬧招搖過市,跟誇官遊街似的,那場面再好看不過了,估計明天就得傳遍京師。
“喂,秦哥,這麼搞是不是太誇張了點兒?”陸遠志總覺得心頭有些不踏實,畢竟馮保是司禮監掌印、東廠督公,兼總內外的頭號內廷首領太監呀。
秦林若無其事的笑笑:“就怕事情鬧不大呢,再說,我還想試試馮保……” 試什麼?陸胖子兩隻小眼睛眨巴眨巴,不懂秦林的啞謎。
沒走多久就望見了東輯事廠的金字招牌,不等秦林派人通報,徐爵和陳應鳳得到消息,就屁滾尿流地跑了出來,遠遠迎上這支隊伍。
“我的小爺耶,你怎麼又搞成這樣子?”陳應鳳去扶馮邦寧,牛大力呵呵一笑,鬆開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