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醫衛(修改版) - 第926節

徐辛夷這才明白秦林的用意,直笑得肚子痛,當面罵馮保喪心病狂、混賬王八蛋,馮保還得點頭表示同意,天底下再沒有比這更解氣的了。
劉三刀、徐爵、陳應鳳這些內功精湛的東廠高手,也把話聽到了耳朵里,人人駭然變色,自家督公多厲害的角色啊,生生被秦林罵得狗血淋頭,還半句都不能反駁,這真是破天荒頭一遭了。
霍重樓則再次慶幸自己跟對了人,有秦少保頂在前頭,馮督公尚且不能與他爭鋒,自己的前程還用愁嗎? 馮保本來想著哪怕朱堯媖下嫁之後沒多久梁邦端就死了,自己也可找些借口在李太後面前敷衍過去,生死有命富貴在天,誰能保得駙馬就能長命百歲?更何況駙馬也是李太后親自挑選的嘛! 萬沒想到,秦林直接找到了梁邦端早就患有肺癆的證據,頓時把他逼到了死角,如果順藤摸瓜查下去,萬曆要整他,太后也失去信任,他的下場絕對很難看。
罷了,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馮保橫下心,把秦林往旁邊拉了拉:“秦少保借一步說話……咳咳,選個癆病駙馬這種事情嘛,咱家以為涉及皇家顏面,最好還是不公開,陛下和太后那邊,由咱家慢慢查明真相,才細細稟報比較妥當。
” “啊,這不是……這不是欺君嗎?”秦林睜大了眼睛,現在輪到他裝傻充愣了。
馮保老臉一紅:“不……不是這麼說,食君之祿忠君之事,咱們是主動替朝廷分憂嘛,秦少保,咱們一塊查這起案子好不好?” “本官是私自回京,恐怕有擅離職守之罪啊!”秦林故作為難,高高的端著架子。
馮保打躬作揖,陪著小心:“秦少保說笑了,咱家不僅查案要您協助,永寧長公主再選新駙馬,亦要您幫著斟酌斟酌,唉,咱家年老糊塗,見事不如你們年輕人明白啦!” 徐辛夷眼睛一亮,秦林本來還想從馮保手上敲點別的,轉念想想馮保這就是承諾把替永寧選駙馬的權力交給自己了,對朱堯媖那小姑娘倒是極為有利,便也趁勢收篷,慢慢把口風兜轉回來。
弄翻馮保,秦林也當不了東廠督公,何苦為他人做嫁衣裳?張誠接掌東廠倒是不錯,可張鯨那老小子的機會似乎更大點,秦林扳倒亦敵亦友的馮保,方便死敵張鯨上位?他沒那麼傻! 咱們秦少保的臉皮是夠厚的,又和馮保討價還價,首先把自己擅離職守回到京師的罪名揭過,要馮保配合保密,其次將來朱堯媖再選駙馬,明面是馮保,實際上要秦林和徐辛夷代為拿主意,第三,霍重樓提拔為東廠理刑百戶,最後,將來江浙閩廣全面開海設立總領市舶都司,現任提督杭州市舶太監的黃知孝要做總領市舶都司太監。
最後兩條,每答應一條,馮保的臉就抽那麼一下,沒奈何,馮督公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只好照單全收。
“沒了?”馮保沒好氣地問道。
“這次暫時就這些吧。
”秦林很誠摯地笑道:“下次老馮你還得照顧在下的生意啊!” 我還照顧呢!馮保心說還有下次,咱得把司禮監和東廠一塊兒賣給你啦。
大明廠衛的兩位黑老大終於講完了數,立馬就帶小弟們砸場子去了,砸的就是梁邦端家。
兩個時辰之後,以前頤指氣使的梁公子,已被秘密抓進了東廠的地牢,簇新的衣服上留著幾隻腳印,那是被東廠番子的臭腳丫踩的,小白臉上帶著幾道紅痕,那是被東廠番子的大巴掌扇的。
“馮……馮督公,這是……這是……秦林!咳咳咳!”梁邦端驚訝地看著秦林,搜腸刮肚的大咳起來。
秦林嘿嘿冷笑:“好個瞞病騙婚的梁邦端,你的事發了!明知命不久矣,還來欺騙永寧長公主,居心何圌在?曾春桃是服侍你才染上的肺癆,你竟將她棄如敝屣,任她病痛而死,真是可惡至極!” “難道……難道是曾家那幾個鄉巴佬告訴你的?”梁邦端非常驚訝,咳喘著叫道:“她活該,侍候本公子是她的福氣,咳咳,打發她回家,也給了她銀子的,一百五十兩銀子,足夠買她的賤命了!” “啪!”秦林掄起大巴掌,把梁邦端抽得飛撞到牆上,然後狠狠一拳砸在他胸腹之間,揍得他眼淚鼻涕一起下來。
“我看你不光是肺爛,連心也爛掉了!”秦林呸的一聲,吐了口唾沫在梁邦端臉上。
第五卷 【縱橫四海】 第七三二章 我就要你 紫禁城偏角一處院落,白瓷觀音像前青燈如豆,永寧長公主朱堯媖長跪祈禱:“觀音菩薩在上,請保佑惜畫平安歸來,所有冤孽業報信女甘願一身承擔,千萬不要連累無辜……” 長長的睫毛在燈光映照之下不停地顫動,遮住了濕漉漉的雙眸,兩行清淚從白皙的瓜子臉悄然滑落。
對面的廂房之中,容嬤嬤斜斜的歪在床上,兩名小宮女替她捶腿,第三名宮女替她揉肩,另外還有幾個捧著茶和點心,服侍她比服侍永寧還要盡心些。
說起來教養嬤嬤只是個老宮女,但往往能挾制公主,比如按照明朝制度,公主大婚之後仍回宮中居處,駙馬則長居公主府,夫妻倆見面就得通過教養嬤嬤來安排,駙馬和公主必須給她行賄才行,否則教養嬤嬤不給安排見面,難道公主還能去給母后告狀,說嬤嬤不許我和駙馬同房?這話說不出口啊! 更何況永寧長公主朱堯媖生性善良柔弱,容嬤嬤卻倚老賣老、格外刁毒,強弱之勢一目了然,今天宮女們又看見惜畫的下場,哪個不怕? 個個都拿容嬤嬤當作老太太服侍,反把永寧丟到一邊不管。
容嬤嬤竟也坦然受之,明擺著欺負朱堯媖不受寵,擅自在這裡作威作福。
有名二十多歲的宮女,服侍朱堯媖快十年了,畢竟天良未泯,見對面窗子青燈不滅,便遲疑著道:“嬤嬤,長公主徹夜不眠,您老是不是……” “嗯?”容嬤嬤嘴裡冷哼一聲,翻著眼睛把她瞅了兩下:“喲呵,沒瞧出你倒是個忠心的。
哼哼,逐走惜畫那小蹄子,老身是按馮公公意思辦的,也是為了長公主好!長公主年輕識淺,一時沒想明白,久而久之必定能知道老身的一番苦心,倒是你們和惜畫串通著教唆長公主,現在見她被抓去東廠受苦,是不是兔死狐悲呀?” 這宮女嚇得面無人色,跪在地上磕頭:“嬤嬤饒命,婢子絕對沒那意思,婢子多嘴多舌,該打、該打!” 說罷,宮女用力抽打著自己臉頰,直到嘴角露出血絲,容嬤嬤才冷笑一聲,轉開了兇巴巴的目光。
眾宮女本就敢怒不敢言,這下越發膽戰心驚,莫說不敢在容嬤嬤面前再提長公主一句,就連熱湯熱水也不敢給朱堯媖端一碗。
到了三更時候,容嬤嬤和眾宮女已沉沉睡去,永寧仍在菩薩面前虔誠禱告,她跪了好久好久,身體的勞累和心中的傷痛交織,忽然眼前一黑,身子斜斜倒下。
“長公主、長公主!”惜畫撲過來,扶住了朱堯媖。
這是在做夢嗎?惜畫怎麼回來了?永寧迷迷糊糊的,分辨不出究竟是夢境還是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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