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剛聽判!”秦林一聲斷喝,聲色俱厲:“周德興固然有取死之道,你不該擅自殺害,即便吳氏替你立功贖罪,也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饒!來人吶,拖下去重打五十大板,本應發配三千裡外,念你是個盲人,姑且饒你,就在本府服三年徒刑!本官斷案,你兄妹認罪服判嗎?” “服判,服判!”吳家兄妹跪在地上,朝著秦林連連磕頭,兩人齊聲叫道:“欽差秦少保明鏡高懸,待罪人恩重如山!” 不僅免了吳剛一死,還把三千里偏遠流放改成本府之內的徒刑,這已是難得的法外施恩了,否則吳剛雙目已瞎,流放到幾千裡外,這千里迢迢的走路都難挨過去。
吳剛鎖拿入監牢,等著打板子,吳氏當場釋放,她可以慢慢把兒子拉扯大,吳剛在本府服刑,就近照顧也方便,兄妹倆對秦林真是感激涕零。
接下來秦林就該辦自己的事情了,白蓮教可不像吳剛這麼好對付。
陸遠志是說干就乾的性子,轉身就要往外走:“秦哥,還說什麼呢?咱這就去東門外大事搜索,一定要找到白蓮教的線索!” “等等!”秦林叫住胖子:“你急個啥?現在就急著出去,大規模搜索,就不怕打草驚蛇嗎?到時候別沒有摸到白蓮教的影子,反而碰一鼻子灰!” 陸遠志訕笑著撓了撓頭皮,想想也是,誰知道白蓮教在東門外的哪裡?誰知道周德興是在什麼地方,通過什麼人得到的線索?你這會兒過去,沒頭蒼蠅似的,恐怕打草驚蛇的可能性遠比找到線索更高吧。
徐辛夷撇撇嘴,正想反駁秦林,見了他嘴角微微翹起來,就呀的一聲驚呼:“秦林,你又想到什麼鬼主意了,快說快說,不要吊胃口呀!” 這急性子的大小姐,還真是比秦林還要著急呢。
秦林嘿嘿一笑:“還記得我問了吳氏,周德興和她碰面時的狀態嗎?” “狀態?”徐辛夷稍微想了一下,她得父兄傳授兵法,頓時就想通了,驚訝地指著秦林:“呀,原來你早就想到了!” 那可不是嗎,秦林早有打算了。
周德興是馬快,他騎術還算過得去,出城卻並沒有騎馬,說明他發現秘密的地方離城不是太遠,為了隱蔽行蹤、為了打探消息方便,他就捨棄了馬而選擇步行,以一般的想法進行估計,這個地方和兗州城的距離應該不會超過二十里,步行時間在一個時辰以內,否則周德興寧願騎馬過去,等快到地方再把馬藏起來,然後步行接近打探了。
同時,因為吳氏看到周德興的時候,這傢伙走得熱氣騰騰,腦袋上直留汗水,以現在初春天氣乍暖還寒來看,也不會是只走了三五里路的樣子。
那麼周德興打探到白蓮教消息的地方,大致範圍就可以劃下來,基本上是從兗州城東門出去,五里以外、二十里以內。
比起漫無目的的大搜索,這樣劃定了範圍,就要輕鬆多了,陸胖子又嚷嚷著要帶上校尉弟兄去搜索。
孰料秦林再次搖搖手:“且慢,也許我們能把範圍進一步縮小,甚至一擊必中呢!” 怎麼辦?難道秦林是開了天眼的,能看到周德興死前幾個時辰去了哪兒? 就連徐辛夷也眨巴眨巴杏核眼,覺得不敢置信。
“看本官的手段!”秦林嘿嘿笑著,領著眾人來到殮房。
周德興的屍體就停在這裡,因為天氣還比較冷,倒也沒有太臭,只是陰森森地叫人脊背發涼。
秦林這次卻沒去管屍首本身,而是把它腳上穿的兩隻靴子脫了下來。
身為馬快捕頭,周德興的馬靴質量不錯,是小牛皮的鞋幫子,帶花紋防滑的鞋底。
“太好了!”秦林拿著靴子嘿嘿直樂,心說這趟咱的運氣還不錯。
從陸遠志到徐大小姐都莫名其妙,不懂秦林抱著死人的兩隻官靴笑個啥,難道靴子還能開口說話?第五卷 【縱橫四海】 第七一二章 教主駕到 “也許靴子能招出它主人的行蹤呢!”秦林仔細觀察著靴子底部,很快就發現了目標,用力從防滑牛皮鞋底的花紋里摳出小小的一粒玩意兒:“各位請看,這是什麼東西?” 磚紅色的小石頭,只有綠豆那麼大點,拿出陰森的殮房,放在陽光底下細看,既不是普通的泥土,也不是磚塊的碎粒,而是自然形成的不規則礫石。
秦林把陸遠志後背一拍:“不要聲張,悄悄帶兗州府的老成捕過來辨認,究竟這玩意兒是什麼?” 很快幾名老捕快被帶了過來,他們個個吃了二十年以上的公門飯,對兗州府治下十里八鄉每一寸土地都熟得很,看到這小塊的礫石就互相交換了一個眼神,為首的便朝秦林稟道:“啟稟欽差大老爺,我們兗州府有這種磚紅色礫石的地方總共有五處,其中四處都在各縣,離府城比較遠,唯獨城東沿著官道走十里,朝北一條小路再走上三里,有座不高不矮的小丘,半邊山都是這種礫石。
” 徐辛夷、陸遠志、牛大力聽到這裡,頓時喜形於色,都知道這下子算是十拿九穩了。
秦林說過,根據周德興沒有騎馬、步行又不算太累的情況,推定他發現線索的地方在城東五裡外到二十里之間,現在加上磚紅色礫石的補充,已經能確定周德興就是在哪座小丘附近發現的情況! “我說靴子能招供嘛,哈哈!”秦林嘿嘿一笑,昨天出現場時就觀察到周德興穿的是鞋底帶防滑糟的馬靴,靴底縫隙留點什麼太方便了,要是死者穿了光板鞋底的布鞋,秦林還沒這麼輕鬆呢。
事不宜遲,秦林立刻發布命令,開始了緊鑼密鼓的各項工作一張密不透風的無形之網罩向了兗州城東面…… 三日後,礫石小丘的背陰面,一群鄉農趕著耕牛,帶著鐵耙鐵犁,三三兩兩的散布在田間地頭,一年之計在於春,對莊戶人家來說,這春耕最是耽誤不得。
“胖子,你真該減肥了。
”牛背上的一人微微掀起斗坐竟是欽差大臣泰林秦少保。
牛大力就坐在旁邊一塊凸出的圓石上,沖著揮汗如雨的陸遠志呵呵直樂。
陸胖子牽著頭老黃牛耙地,他從來沒做過這種事,牛怎麼的就是不聽話,累得他呼哧呼哧喘氣嘟嘟囔囔的抱怨:“這笨牛畜生,胖爺不會餵豬牽牛,卻會殺豬殺牛,再不老實耙地,胖爺給你白刀子進紅刀子出……” 畢竟出身屠戶,胖子身上好歹也有那麼點兒殺氣,老黃牛像是聽懂了他的話,竟老老實實地拖動鐵耙,不像開始那麼鬧別捏了。
“陸千戶對付畜生到底還是有兩手啊!”三三兩兩散在田間地頭的“農夫”見狀就忍不住地笑。
不用說,他們根本就是錦衣衛北鎮撫司的精銳官校,在秦林率領下偽裝成春耕的農夫來到這裡,目標則是不到一里遠的那座神秘莊院。
秦林通過盤查吳氏和辨認周德興鞋底嵌著的礫石,把偵查範圍縮小到城東這座礫石小丘附近,很快那座看上去不起眼的莊院就進入了錦衣官校的視線。
錦衣衛乃是天子親軍北鎮撫司又是精銳中的精銳,沒花多大工夫就查到這座莊院有種種可疑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