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為作案者是個瞎子,在外面小巷打悶棍突襲反而不如在周德興家裡蹲守,在室外瞎子想摸到人背後而不被察覺很困難,蹲守在家,趁周德興開門的一剎那施以突襲,反而最為穩妥,那一刻受害人頭部的高度和位置幾乎是固定的,只要吳剛照之前模擬的位置敲下去,就一定能打中。
還是因為吳剛是個瞎子,他根本不需要點燈,就黑暗中作案,而死者剛進屋就遭到了突襲,也沒來得及點燈,所以那盞燈根本自始至終就沒有被點亮,燈罩上自然沒有留下吳剛的指紋。
最後,河邊撥弄灰燼的木棍為什麼會被帶走?根本不是知道秦林會查指紋,從而銷毀證物,而是因為那根棍子,本來就是吳剛走路所用的盲杖,失去棍子,他走路都成問題! 一個瞎子,幾乎不會被任何人懷疑參與謀殺案,就算在案件發生之後的調查走訪,受訪者和負責調查的官校也有意無意的將他遺漏,所以直到秦林從聾子老婆婆讀唇語,領悟到瞎子可能聽覺異常發達,能在黑暗中實施罪行,本案才最終真相大白! “是的,大人您說得不錯。
”吳剛跪在地上,聲音非常低沉:“是我殺了那個人面獸心的畜生,周家的鑰匙是我偷的,妹妹根本一點兒都不知情,或許案件發生后,她猜到是我動的手,但這應該不算什麼罪行吧?” 吳氏早已癱倒在地,眼淚滾滾而下:“大哥,大哥你這是何苦……為了妹妹,舍掉你的性命……” “無所謂,大哥眼睛已經瞎了,只能替你最後做這件事了。
”吳剛臉沖著妹妹的方向,儘管沒有眼睛,可為什麼人們看到他臉上有淚水流過? “喂、喂,別這麼悲情好不好?”秦林嬉皮笑臉的表情,和氣氛完全不相符,“生離死別這種事情,其實本官不喜歡,而且你們不知道法外施恩是怎麼回事嗎?” “啊?”兄妹倆都把秦林“望”著,驚喜交集。
“周德興這傢伙,本官叫他戴罪立功,沒有立功的話,本官也會把他宰了的,所以……”秦林眨了眨眼睛:“如果你們從周德興嘴裡知道了有關白蓮教的消息,本官看在立功的分上,可以減輕處罰哦!”第五卷 【縱橫四海】 第七一一章 讓靴子招供? 螻蟻尚且貪生,吳剛聽到有機會減輕處罰,頓時喉結動了兩下,把臉轉向妹妹吳氏。
畢竟他是個瞎子,周德興很瞧不起他,平時態度非常惡劣,有什麼事情也絕對不會和這瞎子大舅哥說。
事關兄長性命,吳氏搜腸刮肚的回想起來,可周德興對她非打即罵,眼裡根本就沒這個任他凌辱的老婆,也不會輕易把秘密告訴她呀! 徐辛夷在旁邊看得干著急,畢竟有上國家法度,下有秦林剛才做出叫吳家兄妹立功贖罪的決定,要是吳氏真想不出什麼有用的線索,秦林恐怕不好自食其言吧? 秦林抓了抓頭皮,踱著步子想了想,走到吳氏身前循循善誘的做著提示:“你好好想一想,前幾天周德興有沒有什麼反常的舉動?尤其昨天下午,有沒有和你見過面,說過什麼話?” “昨天下午他到娘家來找過我……”吳氏眉頭擰成了疙瘩,絞盡腦汁地回憶著,忽然眼睛一眨,大聲叫起來:“對,我想起來了!” 周德興最近一段時間很倒霉,先是為虎作倀,替荀長風追殺齊賽花、習東勝,結果被秦林當場捉住,這條罪名不小;接著叫他戴罪立功,又找不到白蓮教的線索,被張紫萱下令責打,扎紮實實的挨了三十大板,打得他皮開肉綻。
平時這傢伙就對吳氏非打即罵,這下回到家心裡有邪火,就更是把老婆當作了出氣筒,打得吳氏死去活來,吳氏被逼得沒辦法,只好帶著兒子回娘家躲避,對外還得強裝笑臉說是歸寧。
虧得秦林勒令周德興立功贖罪。
等於懸了把刀子在他頭上,隨時有可能落下來要他的命,周德興不得不拼盡全力去打聽白蓮教的消息,見老婆跑回了娘家,也沒工夫去理會,才叫吳氏過了幾天安生日子。
就在昨天下午。
算算時間大約就在周德興去府衙求見之前,他從城外匆忙趕往城內,經過了吳氏娘家門前。
正巧吳氏帶著兒子出門,周德興一頭撞見這娘兒倆,就惡狠狠地朝地上吐了口唾沫。
怒道:“賤婦,老子挨了打,你也不在家照顧,以為躲到娘家老子就奈不何你了?老子這下要鹹魚翻身,待會兒見了秦欽差,非但戴罪立功、還要飛黃騰達,你就等著接休書吧!” 吳氏被丈夫虐待怕了,根本不敢爭辯,趕緊護著哇哇大哭的兒子躲開,心裡委屈之極。
想到為了兒子、為了這個家苦苦忍受虐待,到頭來仍免不了一紙休書,真恨不得一根繩子吊死算了,又捨不得可愛的兒子。
等吳剛從鐵匠鋪回來,發覺了妹妹的異常,一問之下頓時怒火中燒,悄悄拿走了周德興家的鑰匙,摸到周家埋伏下來。
結果周德興沒有見到秦林,而是見到了面罩寒霜的張紫萱,他權衡之下沒有說出那個可能讓他飛黃騰達的秘密,不料回到家的時候,等候他的是憤怒的吳剛,和沉重的鐵鎚與鋒利的尖刀…… 吳氏說完這些,最後補充道:“民婦熟知丈夫的秉性。
他這人是半壺水響叮噹,總是自以為了不起。
我看他當時的神色舉止,一定是剛剛發現了什麼秘密,欽差大老爺跟著查下去,說不定能有什麼發現呢。
” 秦林眼睛一亮,迫不及待地問道:“我記得你娘家在東門外住,是吧?你見到周德興的時候,他是步行還是騎馬,當時看樣子累不累?” “民婦娘家就在東門外。
”吳氏點了點頭,又仔細想了想才思索著答道:“丈夫當時是步行,走得很匆忙,初春天氣還冷,他腦袋上就熱氣騰騰的,兩鬢有汗水流下來,看樣子精神還好……欽差大老爺,民婦說的這些,有沒有用啊?” “有用,太有用了!”秦林哈哈大笑。
昨天只知道周德興要見秦林,結果張紫萱出面接見,這廝扯了幾句淡就閃人,但不知道他有什麼話要對秦林說。
有了吳氏提供的信息,秦林立馬可以肯定,周德興是有了關於白蓮教的情報,所以才會說“不僅戴罪立功,還要飛黃騰達”這種話。
不僅如此,根據周德興的語言動作表情,還可以進一步推定,他和吳氏見面的時候,距離發現白蓮教線索的時間並不久,或者說就是在之前一段時間,他剛剛弄到了什麼秘密! 聽秦林說線索有用,吳氏大喜過望,眼巴巴的瞧著他,吳剛也心頭一松,靜靜地等著宣判。
秦林將袍子下擺一掀,重新走回公座坐下,不徐不疾地道:“周德興被殺,吳氏雖犯了知情不報的錯,畢竟是替親兄隱瞞,符合親親相隱,何況她長期被周德興毒打虐待,實在情有可原,本官判她當場釋放,好生撫育兒子長大成人!” 吳氏聽判之後心中一喜,朝秦林磕了個頭,又帶著焦急地看了看哥哥吳剛,畢竟他才是殺人的主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