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差大臣秦林代表朝廷,冊封不塔失里為順義王,威靈法王則以呼圖克圖的身份,依照舊例加贈“咱克喇瓦爾第徹辰汗”尊號。
不塔失里還沒成年,實際政務由三娘子主持,他就跟著徐文長學習漢文知識和兵法韜略。
大伙兒心知肚明,徐文長這下是正大光明的和三娘子恩恩愛愛了,不過俺答已經死了,不塔失里也沒表示反對,誰還會唧唧歪歪? 陸遠志、牛大力、馬彬這伙校尉弟兄也樂得了不得,每天都有各部貴族輪流請去飲宴,大塊吃肉、大碗喝酒,熱情奔放的草原姑娘總是在邀請跳舞的時候,頻頻投來脈脈含情的秋波。
小日子不要太爽哦,這群傢伙頗有點樂不思蜀的感覺了。
可惜樂極生悲,秦林發出了回京的命令,他並不准備在草原上待太久。
離別的日子,三娘子、不塔失里、威靈法王、眾蒙古貴族都來相送,徐文長陪在三娘子身邊。
秦林戲謔地道:“老傢伙,你就留在這裡慢慢瀟洒吧,‘女郎那復取梟英,長袖輕舞歸化城。
帳底琵琶推第一,更誰紅頰倚蘆笙’,哈哈,徐老先生吟得一首好詩、好詩啊!” 這是徐文長前日寫給三娘子的情詩,不知怎的被秦林打聽了去,這時候念出來,徐老頭子免不得老臉一紅。
鍾金哈屯三娘子卻是個英風銳氣不讓鬚眉的巾幗豪傑,聞言並不害臊,咯咯笑道:“京師有秦欽差兩位天姿國色的夫人,那千嬌百媚的紅顏知己更是不曉得有多少,怪不得你急著回京師哩!只可惜徐文長這一去,就和鍾金天各一方……哼哼,三年之後,秦將軍須得還我個完完整整、活蹦亂跳的徐先生!” 也不曉得怎麼回事,聽到三娘子提起自己在京師的幾位可人兒,秦林心中就忽的一盪,所以後面她說出那句時,反應就慢了一拍,半晌才訝然道:“咦,徐老頭子,你……不留下來嗎?” 徐文長和三娘子對視一眼,然後捋著鬍鬚微微點頭,既然秦林成全他倆,又豈可為了男女恩愛就棄秦林而去? “長官,容小老頭兒細稟。
”徐文長壓低聲音告訴秦林原委。
不塔失里已是正兒八經的順義王、徹辰汗,文有母親三娘子和額禮圖等蒙古貴族,武有哲別、阿力哥等能征慣戰的宿將,再加上威靈法王的支持,地位已經不可撼動。
草原上塵埃落定,這樣就不再必須由徐文長出謀劃策,於是他把兵書傳給不塔失里自學,自己繼續追隨秦林。
同時徐文長與三娘子約定三年為期,等三年後不塔失里在那達慕大會上舉行了成年禮,正式掌握了權力,三娘子得以從繁重的政務中解脫出來,便以自由之身來中原與他相會。
“老傢伙、你這個老傢伙!”秦林拍了拍徐文長的背,完全能夠感覺到枯瘦身體內,那顆火熱滾燙的心。
三娘子正當盛年,徐文長卻已年近花甲,從現在開始他們倆能夠待一塊兒的時間可不會太多,這三年的意義非比尋常。
更何況他們經歷了多年的相思,這才短暫的團聚,就又要分開。
秦林沖著三娘子長長一揖:“嫂夫人,下官在此謝過了!” 饒是鍾金潑辣大膽,也被這句嫂夫人鬧了個粉面微紅,忍住羞瞪了眼旁邊竊笑不已的徐文長:“老猴子,秦長官人雖好,有一樣你不能學,這三年裡要是做出對不起我的事兒啊,哼哼,仔細你的皮!” 這下輪到秦林訕笑著裝傻了。
陸遠志、牛大力這幾個就抱著肚子一個勁兒傻樂,三娘子明顯是話裡有話啊,這一手指桑罵槐那叫個漂亮,看咱們秦長官,這下無話可說了吧? 無話可說那就不說,秦林早已練成金面罩、鐵臉皮的絕世神功,這就做了個團團揖,道聲珍重。
“恭送欽差秦將軍,草原各部永遠銘記您的恩德!”眾位蒙古貴族將手放在心口,深深的彎腰,誠心誠意的向秦林致敬。
威靈法王也口選佛號:“阿彌陀佛,秦長官佛緣深重,老僧祝願你永遠吉祥如意!” “咦,兩位高足沒有來嗎?”秦林撓了撓頭,說起來和空青子、雲華子也算在蘄州就認識的老熟人了。
威靈法王有幾分得意:“他倆在銀佛寺督造佛像……不瞞秦將軍,那佛像便是按照您的面目塑造的,叫您受萬千信眾虔誠祈禱,將來自然福澤綿長、萬事如意。
” 那倒是不錯啊!李太后曾以自己的容貌塑成九蓮菩薩像,供奉在慈壽寺裡面,秦林想想自己模樣也被塑成佛像,就覺得格外好玩。
揮手道別,率大隊人馬走了一段路,秦林忽然想起來,自言自語道:“咦,他們把我塑成什麼佛像了?是如來,是彌勒,還是……” “彌勒,應該是陸胖子更像吧!”牛大力呵呵地笑。
徐文長笑著搖了搖頭,恐怕以那兩個笨蛋的搞法,只會是一種吧。
銀佛寺,新鑄造的佛像被請上了七品蓮台,用紅綢子遮蓋起來,就等著威靈法王回來開光。
“快,快點,這裡還差一副金剛杵鈴!”空青子指揮著一群喇嘛忙忙碌碌,現而今他可鳥槍換炮了,呼圖克圖座下首席大弟子,出了銀佛寺,多大的蒙古貴族見了面也是客客氣氣的呀。
雲華子也格外賣力,不停地道:“貢品一定要上新鮮的,秦長官口味很刁,眼光又毒,稍微不好就被他看出來……” “喂喂!”空青子質疑道:“咱們是按秦長官相貌鑄造了佛像,但並不是說佛像就是他本人嘛。
” 雲華子道:“不管是不是,咱們的心一定要誠,若不是他老人家,咱們師徒能到今天的地步?聽說他日斷陽夜審陰,要是一點神念附在這佛像上面,咱稍有不敬的話被他聽去,豈不糟糕?” 這一次兩人倒是非常難得的沒有互相抬杠,提到秦林都是敬畏有加,齊齊把脖子一縮不敢亂講話了,手忙腳亂的指揮著喇嘛們擺好了法器和貢品。
又過了一陣子,去送秦林的威靈法王終於回到銀佛寺,見法器整整齊齊、貢品新鮮,頓覺老懷大暢,沖著兩個徒兒點點頭道:“你們倆總算開了點竅,這番布置倒也不錯,唔,這就是前日命你們用黃銅鑄的佛像吧,對了,是鑄的大日如來,還是韋陀菩薩?” 空青子和雲華子對視一眼,都是面有得色,兩人齊齊將遮蓋佛像的紅綢布扯下:“師父請看!” 只見威靈法王臉上的笑容僵住了,接著就變得格外古怪,似乎想笑又笑不出,想生氣也氣不起來。
那佛像乃是一尊對面合抱的歡喜禪雙修佛,頭戴法冠的明王並非金剛怒目,而是似笑非笑賊忒兮兮,和秦林惟妙惟肖,而長發披肩,跨坐明王腿上做合歡姿勢的明妃,則身段婀娜、嫵媚艷麗之極! “你們、你們兩個呀!”威靈法王被鬧得哭笑不得,本來說鑄造一尊佛像讓萬眾頂禮,以助秦長官福澤綿長的,現在這尊佛像,怕是只能保佑他艷福無邊啰……第五卷 【縱橫四海】 第六七七章 飛騎回京 就在草原上塵埃落定之時,遠在數千里之外的京師則風萍初起,從煩人的蟬鳴消失、天氣變得秋高氣爽開始,來自北方邊廷的消息就接踵而至,直到霜降后香山紅葉燦若雲霞,越來越多的傳言像野草一樣蔓延,真相變得更加撲朔迷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