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胖子等官校弟兄都有點失望,因為海曼在汪那古部留下的生活軌跡並不多,好像沒有什麼高價值的線索。
“青海,學習佛教,難道包含的信息還不夠豐富嗎?”秦林笑起來,又問道:“你們的薩滿巫師,是怎麼表演戲法,或者說施展法術的?還有沒有人干這行?” 合罕非常抱歉的搖搖頭:“現在人們都相信佛爺,沒有人拜薩滿了……不過,海曼父親有一箱法器留給她的叔叔,因為覺得這些東西有驅邪的用處,到現在還留著呢。
” “那太好了!”秦林立刻要求去查看。
合罕把他們帶到了海曼叔叔家,“阿爾巴特,把你哥哥留下來的那箱東西,給欽差大臣看看。
” 一位身材粗壯的蒙古牧民把那口大箱子搬了出來,帶著點諂媚地道:“這些東西可以驅邪,所以這麼些年游牧遷徙,我也沒捨得丟掉。
” 翻譯把話翻給秦林,秦林唔了聲算是答應,心思都放在箱子里的東西上面。
打開箱蓋兒,就看見一副銅做的鐃鈸,上面已經生起了一層綠銹,旁邊擺著一隻銅鈴,又有兩副花里胡哨的凶神面具,是薩滿巫師跳大神的時候戴在臉上的,諸如此類奇奇怪怪的東西還有好幾樣。
秦林每樣都拿起來看看,然後放在旁邊,終於翻到了箱子底部,他驚喜的發現了兩隻比較大的牽線木偶。
“這個東西,也是巫師用的嗎?”秦林沖著合罕問道。
合罕很乾脆的回答:“是啊,我們這裡的薩滿巫師,在降靈做法的時候都會用傀儡招引靈魂,海曼的父親尤其會做這種法術,木偶簡直像活了似的他還會模仿靈魂的聲音,幾乎和那被招靈的死人一模一樣,比演戲還好看。
” 因為早已改信了烏斯藏佛教,不再相信薩滿巫師那一套,所以合罕說的很直接,甚至帶著一點兒輕蔑。
牽線木偶和口技,薩滿巫師地看家本領秦林終於長長地吁了口氣,至此終於明白了把漢那吉被殺案的作案手法。
“咱們回歸化城。
”秦林走出去,又朝豁耳只指了指:“你,帶上兵馬,替本欽差前頭開路!” 好嘛,本來是殺秦林來了,這下反要替他開路,豁耳只頓覺嘴裡生生吃進一隻蒼蠅。
關鍵是,他還得硬著頭皮,把蒼蠅硬生生吞下去各部首領,額禮圖、明安等十幾位蒙古貴族,都幸災樂禍地看著他呢。
“傳令,全軍替秦欽差開路!”豁耳只含羞忍辱,真的遠遠跑到最前面去開路,他實在受不了秦林啦,寧願買塊豆腐一頭碰死,也不要和他待在一起。
陸遠志和校尉弟兄們差點沒把肚子笑痛,咱們秦長官真會使喚人,使喚豁耳只像使喚自家養的大黃狗,實在夠損。
歸化城,入夜,黃台吉和他的親信們在帳中徹夜未眠,等待著好消息。
“報……”瞭望手飛快地跑進來,“趁著月光,遙遙望見豁耳只將軍率軍歸來,旗幟完整,兵馬並無損失” 成了黃台吉得意地狂笑著,率眾親信迎了出去,他們要親眼看見秦林的人頭才甘心,黃台吉甚至琢磨著,要不要學崔先生說的三國演義里的曹操,對著秦某人的腦袋來句“秦欽差別來無恙否?”他奶奶的,那就太拽了哦! 興沖沖的奔出營,卻見豁耳只遙遙而來,臉上一點兒喜色都沒有,活像死了親爹似的。
黃台吉興奮之下也沒多想,問道:“秦林的人頭呢?” “在這裡,還牢牢的安在脖子上呢!”不遠處,秦林笑嘻嘻地回答,“至少比你的腦袋更牢靠。
” “啊?”黃台吉驚得張口結舌,只好把豁耳只瞧著。
可憐的豁耳只,一臉的苦相,他被秦林耍得團團轉,和汪那古部薩滿巫師的牽線木偶,又有什麼區別?第四卷 【漠北狼煙】 第六七一章 你只是個演員 “台吉大人,您的盛情咱們永遠難忘啊!”額禮圖馬背上朝黃台吉做了個彎腰按胸致敬的動作,只不過冷冰冰的板著臉,哪兒有半點感激的意思? 黃台吉眼尖,一下子就看見了除了額禮圖,還有明安、合罕、滿都台吉等蒙古貴族,全都做朝廷官校裝扮,他立馬明白大勢已去,臉上的肌肉不受控制的抖了兩下。
遙想當初,諸部貴族對他畢恭畢敬,在他面前大氣兒不敢喘一下,可現在呢?這些貴族公然站到了秦林那邊,根本不把他黃台吉放在眼裡。
也難怪啊,以前黃台吉有能力決定諸部的盛衰興亡,順我者昌逆我者亡,各部貴族當然要看他臉色行事,但時移勢易,現在四路明軍出塞,漠南諸部是在明軍刀口底下討生活,他們便不敢對秦林稍有違逆。
更何況,咱們秦長官恩威並施,還能拋出增加互市額度的殺手鐧呢? 崔獻策同樣目瞪口呆,他做夢也想不到,秦林居然會讓蒙古諸部的貴族化裝成錦衣官校,跟著一塊兒行動,面對各部的族長和那顏千戶,蒙古武士們根本不會射出一支箭矢啊! 秦林騎在照夜玉獅子背上,朝崔獻策投來戲謔的一瞥,莫說你丫的,就是中行說復生,張弘范詐屍,老子照樣叫他去吃屎! 崔獻策也確實和吃屎差不多,原本還有點翻盤的希望,現而今貴族首領們要不氣哼哼地,要不就連連冷笑,分明是出自各部的蒙古武士私底下把真相告訴了各自的族長,黃台吉一夥的陰謀,也就更加暴露於光天化日之下。
不僅諸部貴族越發識破了黃台吉等人的險惡用心,今天的事情更說明,他們已毫無保留的站到了秦林這邊! 大勢已去,大勢已去!崔獻策心亂如麻,虧他自詡智謀百出,此時竟一個點子也想不出來。
三娘子、徐文長、威靈法王率留在歸化城的諸部貴族盡數迎出,齊聲道:“恭迎欽差秦將軍!” 秦林一提韁繩昂然直入,朗聲笑道:“現在已到了揭開謎底的時候,諸位就看本官怎麼讓案情真相大白吧!” …… 草原的黎明靜悄悄,清爽的風吹過青草,帶來了泥土的芳香,營地一片靜謐,人和牲畜都在沉睡。
“海曼,海曼!”熟悉的呼聲在耳畔響起。
熟睡的海曼突然就繃緊了身體,飛快地摘下頭頂銀釵握在掌心,那髮釵的尖鋒閃著寒芒,而剛才的睡美人就變得像一張拉開的弓,隨時可以射出奪人性命的利箭。
“海曼!”脫脫從帳外再次發出了呼喚。
當發現這一點的時候,海曼立刻鬆弛下來,這個迷戀她的青年,不,或者說大男孩,她完全有把握叫他乖乖地聽話。
她換上了關切又焦急的語氣:“你、你怎麼來了?這裡很危險,別管我,你先逃走吧,否則他們會殺了你的!” 外面安靜了一會兒,海曼嘴角忽然露出了得意的微笑,果然蒙古包下面的布帷一陣晃動,脫脫拔掉固定布幔的釘子,從底下鑽了進來。
“你……你這個傻瓜,為什麼不跑?”海曼揉了揉眼睛,大滴大滴的淚水滾落,下一刻便小鳥依人般撲進了脫脫的懷抱:“方才我好擔心你,若是他們把你捉走,想來我也活不下去。
昨天晚上,我連做夢也夢到那些可怕的事情,心裡真真亂得像團麻,私心想著乾脆一死了之,倒也不負你的這份情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