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醫衛(修改版) - 第722節

猛然河底轟的一陣水響,似乎有條巨鯨在下面遊動,騰起大片水花氣泡,河水也變得極度渾濁。
眾人正在驚疑不定,卻見水面有什麼東西浮起來。
“黃台吉,是黃台吉!”蒙古貴族們驚叫起來。
卻見黃台吉竟被一股無影無形的力量托舉到了水面,飛快地接近岸邊,又是嘩啦啦水聲大響,就像是空中有隻無形的巨手把他扇了一巴掌,叉手叉腳的扔到了岸上。
“哇呀呀,媽祖顯聖了!”秦林張大嘴巴,瞪圓了眼睛,一副驚詫莫名的樣子。
河邊的官民百姓親眼目睹這一幕,還有誰不信?呼啦啦拜倒一大片。
就是朱應楨、張誠也趕緊望空祝禱:“天妃娘娘護佑大明萬萬年……” 秦林笑容燦爛,偷眼看了看官道上的步輦,心頭冷笑不迭:這下威靈法王的威風可被壓下一大截,媽祖顯聖,你能顯聖么? 不料那貼滿梵文的綃金帳忽然無風自動,連串織金梵文流光溢彩,帳中人長宣一聲佛號,大片碧幽幽的雲霞自步輦望空升起。
“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般若波羅蜜!”帳中佛號聲音寬宏正大,氣勢不凡:“諸位弟子,速速送東方持國天王法駕!” 哇,這一手厲害,官道上迎法駕的百姓,全都看得瞠目結舌。
眾喇嘛僧全都拜伏於地,個個喜形於色:“原來是措嘉達瓦爾品第請動了護法金剛下降,救了黃台吉王子。
” 秦林斜著眼睛看了看步輦那邊,撇撇嘴:丫夠無恥的啊……這做派似曾相識啊?! 金櫻姬粉面微紅,剪水雙眸稍含嗔,朝著步輦深深地盯了一眼。
將河水攪渾,又把黃台吉扔到岸上的,既不是媽祖娘娘,也不是護法金剛。
龜板武夫和好幾個水鬼,正渾身濕淋淋的悄悄從后艄爬上船。
黃台吉躺在岸邊,臉色蒼白得發青,肚子鼓得像個癩蛤蟆,雙眼緊閉,牙關緊咬,兩隻手緊緊地握著拳頭,完全不省人事。
在河面掙扎時就罷了,嗆水也有限,後來是徹底沉沒之後才撈起來的,雖然龜板武夫和水鬼們撈得快,這傢伙也喝下去滿滿一肚子的渾水。
一眾喇嘛僧和蒙古武士全都束手無策,拔合赤去摁主子的肚皮想讓他把水吐出來,怎麼都不得要領,漲得像個皮球的肚子,裝著水蕩來蕩去,倒也叫京師百姓看了個西洋景。
“既是媽祖顯聖把他放回來了,想來娘娘是饒過他了……”秦林一本正經地說。
這時候人都還古道熱腸,就有好些南方沿海過來的人走上去,動手提起黃台吉,倒放在膝蓋上控水,又替他揉太陽穴、按人中、掐虎口,又叫拔合赤替他全身揉搓。
舞弄了半晌,黃台吉才緩緩睜開眼睛,一臉茫然的四下看看。
又過了半晌飄走的魂兒才飛回來,氣急敗壞的想說話,張開嘴卻先吐了口髒水。
“哇……剛才是誰……哇……背後踢了我一腳……哇……” 說不了幾個字,黃台吉就吐出一口髒水,渾身上下濕透,活像條倒了大霉的落水狗。
還能是誰踢得?秦林悄悄把大腳丫子往後縮了縮,立馬施展顧左右而言他的神功:“哎呀,黃台吉剛才跌進水裡去,莫不是水裡有什麼精怪,這會子附在他身上?” 那可不是,剛才水裡陣勢不小,說有精怪也對呀。
陸遠志會意,介面道:“難怪呀,說話前言不對,究竟是什麼精怪?” 秦林撓了撓頭皮,“肚子鼓得像水盆,說話就哇哇的直管吐水,這有點像……” “蛤蟆精?”陸遠志臉上肥肉一抖,趕緊忍住笑。
船頭上聽他們說話的權正銀、龜板武夫等人,強忍住笑聲,憋得肚子痛,金櫻姬更是轉過身,肩膀一抽一抽的。
不知內情的官民百姓倒是信了八九分,就是嘛,剛才河底鬧出那副動靜,誰要是說沒有古怪,反倒不肯相信呢。
如果真是被精怪附體,該怎麼辦呢,這裡有媽祖聖像,又有法王法駕,朝哪尊大神燒香? 拔合赤還在猶豫,別的蒙古貴族都說剛才是法王請了護法金剛下凡,還是叫法王瞧瞧比較好。
一群蒙古武士抬手抬腳,扛著黃台吉往威靈法王那邊跑去。
“切,過河拆橋,翻臉不認人,什麼玩意兒嘛!”運河邊上迎媽祖的官兵百姓,堅決鄙視這些韃虜。
可憐的黃台吉心虛氣短,急得跟什麼似的,吐著水直嚷嚷:“哇……剛才真有人踢了我……哇、哇……把他找出來……” 拔合赤哪裡見過主子這副模樣?他非常憨厚的回答:“小主人,您就消停消停吧,快些找威靈法王做法驅邪,否則精怪附體久了,性命不保呢!” 我真沒被精怪附體呀!黃台吉只覺得嘴裡發苦。
威靈法王所乘步輦,絳紅色綃金帳微微掀起,裡頭一點星火朝著黃台吉飛出,沾身即滅。
佛法無邊喇嘛們齊聲高誦法訣,鑼鼓又響成一片。
運河兩邊迎媽祖的,繼續迎媽祖,官道上迎法駕的,仍舊迎法駕。
只是喇嘛們敲的銅鑼、吹的長號,好像都沒起初那麼響亮了。
儘管措嘉達瓦爾品第也施展了驚人的神通,但是無形之中那種唯我獨尊的氣勢,已經被破壞殆盡。
朱應楨和張誠小心翼翼地迎上去,同時拱手道:“奉大明天子差遣,成國公朱、司禮監秉筆張,特來迎候灌頂大國師” 步輦之上,金帳之中,傳來威嚴肅穆的聲音:“貧僧何德何能,勞兩位貴人來迎?只是今天正逢二月十五佛滅日,實在不好相見,恕貧僧不能現身。
” 二月十五確實是佛陀圓寂之日,威靈法王說的倒也不假。
朱應楨、張誠齊齊一怔,心頭有些不痛快,但一則朝廷要借扎論金頂寺佛法來籠絡蒙藏各部,二來他倆也親眼見到法王神通廣大,便也不敢堅持,寒暄兩句,便接了法駕入城。
“藏頭露尾,故弄玄虛!”船頭上的金櫻姬,十分不屑的撇撇嘴。
“喂,某個藏頭露尾的傢伙,是在說自己嗎?”秦林登上了船,故意做出不悅之色。
金櫻姬眼若春水,眉梢含情,一把掐著秦林胳膊:“小冤家,你丟了奴奴一去不回,到京師又不曉得騙了多少姐姐妹妹哼,奴奴想你想得昏天黑地,只不曉得你又抱了哪位美女在懷裡?” 兩位長官又要鬥法了! 只聽得哧溜一下,什麼龜板武夫、什麼權正銀,通通閃得不見了人影子,不一會兒后艙底下就響起了無法壓抑的狂笑,群魔亂舞。
饒是咱們秦長官臉皮厚比城牆、堅逾精鋼,也少不得老臉發紅,只好涎著臉將金櫻姬拉入官艙。
“又要做什麼?”金櫻姬咬著嘴唇,水汪汪的眼睛忽閃忽閃,卻越發引動男人侵犯的慾望,真是迷死人不賠命。
秦林賊忒兮兮的壞笑,毫不客氣地攬住了這妖精的水蛇腰,一隻手從官服的領口探進去:“讓我揉揉,看看那豐胸的方劑有沒有作用?嗯嗯,好像效果不錯哦……” 這傢伙一臉的奸笑,典型的色狼醫生啊! 金櫻姬雪白的瓜子臉騰起緋紅,水蛇腰輕輕一搖躲了開去,掩口吃吃地笑:“長官要強搶民女?救命,廠衛鷹犬強搶民女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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