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秦林出海達成招撫協議,金櫻姬以台灣為基地,以舟山群島為門戶,以杭州為對陸貿易中心,擊敗權貴走私集團的代言人海鯊會,重振旗鼓,聲勢大振。
琉球、暹羅這些小國,當年汪直就和他們國王平輩論交,現在五峰船主捲土重來,攪動東海波濤,又有秦林這層關係,各國王對金長官都是待以國賓之禮,她既然到了京師,各國貢使自當出迎。
運河這邊歡聲雷動,官道上迎威靈法王的隊伍就是一陣騷動。
雖然並沒有直接對上,但法王法駕入京的時候,天妃聖像也入京,這不是打擂台嗎? “什麼狗屁天妃,呸、呸!”拔合赤憤憤然,朝地上吐著口水。
黃台吉卻是色授魂與,盯著大漕船甲板上的金櫻姬,嘴巴張得老大:“南朝花花江山,才有這等美女,哼哼,將來咱們打破長城、飲馬黃河……不行,既然她敢來攪局,咱就去會會她!” 說罷,黃台吉朝著步輦之上、端坐綃金帳里的威靈法王稟道:“措嘉達瓦爾品第在上,南蠻子的邪神也敢來攪局,分明是看不起您老,咱去和她講講道理。
” 帳中傳來一個威嚴無比的聲音:“竭帝竭帝,波羅竭帝,波羅僧竭帝,菩提僧莎呵……我佛見邪門歪道,亦作獅子吼,黃台吉既有護法衛道之心,貧僧甚喜。
” 一眾蒙古貴族和喇嘛聽到這番話,便如打了雞血似的,紛紛抖起精神。
黃台吉更是洋洋得意,將肚子提了提、腰帶緊了緊,大步流星的朝運河走去。
運河邊上的南方人見這群蒙古人、烏斯藏人凶神惡煞的走過來,紛紛往兩邊讓開。
“兀那小娘子,你搞什麼鬼?”黃台吉指手畫腳,沖著船上唾沫橫飛:“明明是灌頂大國師入京的日子,你倒好,又弄什麼天妃娘娘來,切……看你嬌滴滴的,信什麼天妃?不如隨了本王子,咱們練練歡喜禪,哈哈哈哈……” 一眾蒙古貴族和喇嘛全都狂笑,恰似群魔亂舞。
金櫻姬眉頭皺了皺,抿著嘴兒直瞅秦林。
秦林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頓時把金長官氣得不輕,黃台吉的屁話只當狗叫,可秦林你為什麼不…… 倒是龜板武夫、權正銀火冒三丈,朝著黃台吉使出國罵,什麼“啪剝”(朝鮮語:傻蛋),什麼“巴嘎押路”總之不是什麼好話。
黃台吉一伙人雖然聽不懂,也曉得對方是在亂罵,便操著蒙古語、烏斯藏話朝上狂噴。
好笑的是兩邊互相都聽不懂,罵的牛頭不對馬嘴,京師的官民百姓全都看起了熱鬧,反正知道是在罵就行了。
金櫻姬神色黯然,兩隻纖纖玉手搓著衣角,牙齒輕輕咬著嘴唇,盈盈秋波只看著秦林一個人:小冤家,就這麼恨我?只是把你瞞了幾天,哼,小沒良心的! 秦林哈哈一笑,就知道金櫻姬會裝,要我出手也容易…… 兩位都是不簡單的,這眉來眼去,不知道交流了多少道道,反正最終金櫻姬臉蛋紅得快要滴下水來。
黃台吉口沫橫飛,正罵得痛快,忽然不曉得怎麼回事,身後一股大力傳來。
他站在運河邊上罵架,哪裡防備身後?登時立腳不住,一個倒栽蔥往前跌倒。
平地倒也罷了,這是通惠河邊上,只聽得撲通一聲,水花四濺,黃台吉竟然跌進了河裡。
蒙古人不會游泳,黃台吉雙手在水裡亂抓,身子卻像秤砣似的往下沉,眼看就要沒頂。
一眾蒙古貴族和烏斯藏喇嘛全都驚呆了,可蒙古人不游泳,烏斯藏人連下河洗澡都不允許,都沒人會水呀。
京師百姓自然是不會去救他的,誰待見這些兇巴巴的韃虜? 倒是有幾個南方人,躍躍欲試的準備下水救人。
秦林就在旁邊,忽然大驚小怪地叫起來:“哎呀不好,這蒙古人剛才污言穢語得罪了媽祖娘娘,所以跌進水裡去,怕是媽祖要收他小命!” 好嘛,本來想下水救人的,立馬就停住腳,人人都聽見他張嘴亂罵,現在媽祖娘娘要收他,你敢去救? 張誠、朱應楨登時慌了手腳,這蒙古王子要是被淹死了,怎麼交代? 秦林故意裝出十分為難的樣子:“沒辦法,媽祖要收的人,哪個敢救?除非他虔心求得媽祖原諒,否則只怕性命難保。
”第三卷 【京華煙雲】 第五八三章 秦林快跑 黃台吉竭力掙扎著,撲騰得水花四濺,沒幾下就筋疲力盡,渾濁的運河水從嘴巴鼻孔灌進去,嗆得他頭暈眼花呼吸困難,眼看就要改名叫做“陳到底”。
朱應楨和張誠兩個大眼瞪小眼,土默特部的王子要是淹死了,怎麼向朝廷交代?指揮兵丁去救吧,個個說怕媽祖降罪,加上又有秦林攔在前頭,兵丁們正好樂得偷懶。
見主子性命堪憂,拔合赤急得手忙腳亂,顧不得自己也是個旱鴨子,招呼幾個忠心的蒙古武士,就要一塊兒往水裡跳。
這運河水不深,搞不好人多了還真能把黃台吉撈起來。
既然秦林秦長官在這裡,不使點壞那才怪了呢! 秦林朝弟兄們使個眼色,裝得驚慌失措:“哎呀不好,快攔住他們,這不會水的跳下去,淹死的就更多了!” “使不得、使不得,各位老兄千萬別想不開呀!”陸遠志裝模作樣的衝上去,攔腰抱住了拔合赤。
別的親兵校尉也一擁而上,將準備下水的幾名土默特部親隨武士全都抱住。
蒙古貴族們反而鬆了口氣,黃台吉雖是首領,他們也是各部的貴族,豈肯輕易搭上自己性命去救黃台吉?秦林和陸遠志唱這齣戲,倒是給了他們一個台階下。
蒙古和烏斯藏這些從來不會游泳的人,對水有著天生的畏懼,他們也不知道這運河水深水淺啊,誰敢輕易下去?以己度人,萬萬不會想到秦林別有用心。
可不是嘛,咱們秦長官看著黃台吉在水裡撲通撲通瞎折騰,假裝出惶恐的樣子,好像手腳都沒地方擺似的,其實心裡早就樂開了花。
船頭上的金櫻姬瞧著秦林那副壞樣兒,頓時忍俊不禁,櫻桃小口微微張開,眼角眉梢彷彿春風吹過,待看見秦林投來一個得意洋洋的眼神,她趕緊轉開目光,笑著鼻子微微一皺:哼,就你能。
完全不會游泳的人跌進水裡,掙扎不過片刻而已,眼看著黃台吉被河水淹沒頭頂,渾濁的水面上冒出骨碌碌一串水泡,轉瞬就恢復了平靜。
拔合赤頓時傻了眼,起初看見主子在水裡掙扎,還只是著慌而已,這下子見他徹底沉沒,就真正近乎絕望了。
陸遠志把他放開,拔合赤一下子癱在了地上。
“唉……報應啊,污言穢語褻瀆媽祖,所以有此劫難……”秦林搖頭晃腦的嗟嘆著。
運河邊上迎媽祖的閩浙兩廣籍官商百姓,全都說蒙古人得罪天妃娘娘,這不就是現世報來了? 拔合赤突然一怔,接著就像發瘋似的沖著金櫻姬船上的媽祖玉雕像磕頭,聲淚俱下:“救命,媽祖娘娘救命咱們從草原來,不曉得您老人家神通廣大,言語衝撞,還求您老饒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