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醫衛(修改版) - 第697節

“還真像零八年的奧運會啊!”在北鎮撫司辦公的秦林看到各衙門抄送來的公文,頓時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陸遠志眨巴眨巴小眼睛:“什麼會?” “我是說朝覲大會……”秦林微微一笑。
公案上的文牘堆積如山,秦林的工作量倍增,這是近來加強京師安全保衛工作的結果之一。
最近這段時間,陸陸續續已經有朝貢使者抵達京師,街面上奇裝異服的外族人越來越多。
大明朝的藩屬國和羈縻土司實在是太多了,遼東的朝鮮,東海的琉球,中南半島的安南、暹羅、柬埔寨,雪域高原的烏斯藏,中亞的撒馬爾罕,阿拉伯半島的天方國,小亞細亞的魯密國…… 這些國家到大明朝覲,遠近不同,有的走水路、有的走旱路,抵達京師的時間有先有后,雖然離朝覲還有個把月,但已有不少貢使住進了會同館。
貢使們言語不通、風俗各異,各自國家之間存在的衝突也不少,搞不好就得打起來,另外他們和京師官商百姓交易,時不時也會產生糾紛。
於是,相當於“中央情報局”的北鎮撫司,承擔的責任就重了,要保證朝覲大會順利召開,不能出任何亂子。
琉球、暹羅這些國家素來恭順,倒還好對付,像烏斯藏、哈密等地的來客,從來喜歡好勇鬥狠,秦林就得針對性的加強布置,防備他們鬧出事來。
這天下午衙門散堂,秦林和洪揚善還有另外幾名新靠攏的堂上官,說說笑笑朝外面走。
錦衣都督劉守有也從白虎大堂出來,一大群堂上官如同眾星捧月似的。
兩股人流在錦衣衛大門口相遇,相互之間涇渭分明,自己人就談笑風生,不是一夥的就熟視無睹。
“哼,僥倖得志,終究不長遠哪!”劉守有看了看身穿蟒袍、腰系九龍玉帶的秦林,心頭又妒又恨。
張昭、龐清、馮昕這幾名鐵杆心腹趕緊附和:“那可不嘛,劉都督名臣世家,世受國恩,可不是幸進之徒能比得上的。
” 秦林這邊的幾名堂上官就神色不好看了,洪揚善正待反唇相譏,卻被秦林搖著手制止。
原來這次剿平白蓮北宗,劉守有負責掃清保定、武清等地的傳教分舵,也立了功,他已經是正一品武職左都督,不可能再往上升,就加勛為柱國,位次高於秦林的上護軍。
於是劉守有嫡系的張昭、龐清、馮昕這夥人,又開始甚囂塵上,覺得雖然秦林簡在帝心,畢竟只是根基淺薄的新貴,趕自家劉都督樹大根深,那還差著老遠。
可不是嘛,看看這錦衣衛衙門裡頭,跟著秦林的堂上官連洪揚善在內只有四個人,劉守有那邊卻是人頭濟濟,烏壓壓一大片。
劉守有那邊,又有人笑道:“眾位同僚,你們知不知道,前些日子刑部嚴老尚書上奏揭參秦將軍,那揭參奏章是哪位大人拿去面聖的?” “哪位?”錦衣堂上官們都豎起了耳朵,就連秦林這邊的幾位也未能免俗。
龐清笑呵呵的吐出四個字:“江陵相公!” 轟的一聲,好似平地起了個炸雷,眾人都知道嚴清上奏彈劾秦林,奏摺留中不發,秦林不降反升的事情,但聽龐清一說才曉得,那揭參奏章竟是張居正拿去面聖的。
張居正拿彈劾秦林的奏章去找陛下,這用意很明顯了,總不可能是要保舉秦林吧!雖然最後不降反升,那也是萬曆一再堅持的結果。
這麼說來,張居正已經不待見秦林了?哼哼,如今的朝局是相權大過君權,張居正要整治秦林,萬曆保得了一次,還能保得了下次? 想到這點,劉守有派系的錦衣堂上官盡皆精神一振,劉都督自己更是躊躇滿志,昨天他去相府送了分重重的禮物,聽張居正的口氣,那是很給他面子呢。
秦林微笑不語,暗暗觀察手下,洪揚善神情不以為然,但新靠攏的幾名堂上官,就或多或少有些失落。
“今個兒趁著天色還早,咱們去便宜坊搓一頓,接下來安排大朝覲的事情,大伙兒就有得忙了……”秦林故意不反駁劉守有那邊的說法,而是大聲邀請手下們。
這就慌了神,急著籠絡下屬,安定人心了?劉守有不禁暗暗冷笑,心說秦某人固然是有些本事,運氣也足夠好,但畢竟少年得志,這心智城府和官場上歷練幾十年的老油子比,那還差著老大一截呢。
張昭、龐清、馮昕為首的一眾錦衣堂上官也放慢了腳步,互相看看,都不懷好意的笑起來,等著看秦林的笑話。
洪揚善、陸遠志、牛大力這幾位弟兄,自然是轟然應諾,笑呵呵的要叨擾秦長官,就是刁世貴、華得官也沒怎麼猶豫,唯獨新加入的三名堂上官裡頭,有個叫做許進的猶豫起來。
劉守有見狀心頭樂的呀直叫開了花,鼻子里重重哼了一聲,冰冷的目光盯在了許進的臉上。
頓時許進腦門上黃豆大的汗珠子淌下來,擦了把汗,吭吭哧哧地道:“稟、稟秦長官,下官的小兒子生了病,您看……” “哈哈哈哈……”劉守有麾下的錦衣堂上官們哄堂大笑,投向秦林的目光更多了幾分玩味。
忽然有人莽聲莽氣地道:“老許,你這就不地道了吧?長官有請,咱求之不得,小兒子生病你回去也沒用啊,你又不是醫生。
” 說話的是秦林這邊另一位錦衣堂上官,生得身高體肥、方面大耳,叫做馬彬,職任錦衣衛指揮同知。
“這……”許進遲疑著,最終還是沖著秦林連連拱手:“對不住,實在對不住。
” “無情未必真豪傑,憐子如何不丈夫……”秦林笑眯眯地揮揮手,“既然許指揮小兒有疾,本官就往你家走一趟吧,我這師弟陸遠志多年前就師從大明神醫李時珍,醫術超群,怕比京師一般的醫生還強上三分,就替許指揮的公子診治,也免得他病勢遷延,你提心弔膽。
” 秦長官仁義啊!馬彬心頭暗嘆一聲,哪個曉不得許進這牆頭草是找借口開溜?只怕他轉身就要跑到劉守有那邊去吧!結果秦長官非但不當面揭穿,還說派人替他兒子看病,這份心意就難得。
劉守有那邊的堂上官,除了張昭、龐清、馮昕這幾個鐵杆之外,大部分人也漸漸地把笑容收起來了,劉都督自視甚高,何曾像秦長官這麼關心下屬?要是把他們倆換換,遇到今天的事情,劉都督鐵定當面叫許進下不來台吧! 許進臉色變了幾變,他卻想的不是秦林的仁義,而是考慮到人一過去,看到小兒子並沒有生病,這謊話就得揭穿。
沒奈何,只好低著頭訕訕地道:“謝秦長官關心,只是犬子已經請了名醫調治,就不再麻煩秦長官和陸兄弟了吧!下官、下官失陪……” 拱拱手,許進像兔子似的溜了。
“這個老許呀!”馬彬嘆了口氣,極其不好意思地看著秦林。
秦林無所謂,假作不明白許進的用意,只是哈哈大笑:“走,弟兄們,便宜坊吃烤鴨!” 秦林有錢,劉守有何嘗窮過?也朝著自己這邊的堂上官們哈哈一笑:“人家便宜坊,咱們就上八仙酒樓唄,今日一醉方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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