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應鳳怒發如雷,抓起孫曉仁的一根手指頭塞進了刑具的圓孔,只見孫曉仁頓時面色慘白,渾身不由自主地抽搐起來,額頭、鬢角大滴大滴的汗水直往下淌,顯然痛苦已極。
秦林待在一邊觀看,起初陳應鳳端著刑具出來時,他還沒看懂,等到開始用刑,那玩意兒發出滋滋的燒肉響聲,空氣中出現人肉被燒焦的焦糊臭味兒,他才恍然大悟:原來這刑具就是個特製的香爐,把犯人的手指塞進去炙烤,所謂十指連心,這手指頭上的神經極為豐富、敏感,這麼一燒,痛苦非比尋常。
只不過,馮保要想藉此撬開孫曉仁的嘴,恐怕還稍微差了一層吧?! 馮保見孫曉仁已經痛苦不堪,心中不免有幾分自得,沖著秦林嘿嘿直樂:“秦將軍,咱家東廠的這些玩意兒,和貴衙北鎮撫司的相比,也還不差吧?!” “確實不錯……”秦林笑笑,“我手底下凡是有那種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弟兄,我就一般不教他們太複雜的刑偵技術,而是教他們幾件大刑逼供的本事,畢竟資質所限,對他們來說行刑逼供比較方便快捷簡單實用嘛。
” 馮保喉嚨口咯的一聲,一口氣憋住了,半晌才翻翻白眼:“秦將軍還真是嘴上不饒人。
” 十指連心,孫曉仁痛得暈了過去,陳應鳳這才將他手指頭從刑具中拔出,只見一根無名指被燒得皮肉枯爛焦黑,就算東廠的番子,見了也覺著心中厭煩。
陳應鳳示威地看了看秦林,殊不知秦林見過比這噁心十倍的,只是無所謂的笑笑,根本不當回事兒。
鬧了場沒趣,陳應鳳用冷水把孫曉仁潑醒,厲聲道:“姓孫的,還不招供,爺把你十根手指頭全都燒得焦爛!” 孫曉仁面色蒼白,虛弱無力的笑笑,眼神卻絲毫不為動搖,彷彿在說“隨你便”。
第三卷 【京華煙雲】 第五四六章 隱藏十年的真相 東廠番子盡皆咋舌,這孫曉仁還是不是人啊?!普通囚犯往往是頭道“安客茶”就喝不下來,就算鐵錚錚的硬漢,也只能扛到“水果”、“點心”,孫曉仁不但喝了安客茶,連“正餐”都吃下了肚,看他那滿不在乎的樣子,只怕整桌宴席都不在話下呢。
陳應鳳氣急敗壞,咧著嘴呼哧呼哧直喘粗氣,把心一橫,回身稟道:“馮督公,徐二檔頭,小的還有幾齣拿手好戲,刷洗、油煎、剝皮、剷頭和鉤腸……” 這一串酷刑,不要說真正用出來,單單是名字就叫人不寒而慄,東廠番子們雖是窮凶極惡的鷹犬,聞言也舔了舔發乾的嘴唇,只有個別心理扭曲、行事格外毒辣的傢伙,摩拳擦掌想動手。
哪曉得馮保氣得臉色發青,大耳刮子啪的一下甩在陳應鳳臉上:“鉤你奶奶的腸!咱家要的是活口,要的是口供,可沒叫你殺了他,用到刷洗、剷頭,人犯還有命嗎?” 陳應鳳在別人面前兇狠霸道,遇到馮保卻比惡狗在主人面前還要馴服,剛挨了打,就一邊輕輕拍自己臉,一邊腆著臉媚笑:“督公說的是,小的被人犯氣昏了頭,督公打得好、打得好。
” “徐爵,你不自吹刑訊逼供的本事很大嗎?”馮保眼睛一斜,話裡帶著幾分慍意:“怎麼,這會兒遇到了硬骨頭,就一籌莫展啦?” 陳應鳳剛敗下陣來,徐爵看看孫曉仁,丫的手指頭焦黑枯爛,還咧著個嘴滿不在乎的冷笑,徐爵心頭暗暗叫苦,面對馮保的質問,也只好來了個悶聲大發財。
白蓮教在歷史上綿延千年,歷朝歷代都不能禁絕,還屢屢掀起席捲江山的大起義,自有它的一套蠱惑人心的教義,像孫曉仁就是被洗腦洗徹底了的,生死尚且置之度外,要用酷刑撬開他的嘴巴,難! 馮保鬧了個沒趣,陰森森的把徐爵瞪了一眼,鼻子里重重哼了一聲,又要問出口供,又不能把孫曉仁弄死,終究無計可施。
沒奈何,看看秦林老神在在的站在旁邊,馮保只好拉下臉:“秦將軍,咱們出慈寧宮的時候,您不是說……” 馮保話還沒說完,秦林大剌剌的打了個哈欠:“呵啊……好睏哪,督公這裡有好茶沒有?深更半夜的,困得很。
” 平時誰敢在馮督公面前這麼拿大?就算萬曆都得叫他一聲馮大伴呢。
可秦林偏不給他面子,誰叫你開始的時候就搶著自作主張?這會兒再來求我,那就得賣賣關子。
馮保心頭曉得秦林不滿,趕緊訓斥徐爵和陳應鳳:“還有點眼力勁兒嗎?還不快去給秦將軍泡茶” “別跑錯了……”秦林呵呵直樂,話裡有話地道:“你們東廠的安客茶,下官可消受不起。
” 徐爵本來是叫一名司房去端茶的,聽秦林話頭意思不好,趕緊給陳應鳳使個眼色,由這位理刑百戶去泡了濃茶來,他這個掌刑千戶親自捧著,雙手奉給秦林。
秦林坦然受之,慢條斯理地把茶喝了。
東廠這些凶鷹惡犬,不在他們面前把架子端足點,他們不曉得咱秦長官是哪路神仙。
馮保等得心焦冒火,又不敢催促,徐爵、陳應鳳以下的東廠鷹犬盡皆把舌頭一吐,心說能把咱們督公架得這般不上不下的高人,這世上恐怕也沒幾個了。
喝了茶,照說該動手了吧? 秦林偏不! 他笑眯眯地對馮保道:“馮督公,下官辦案的手段,有些是不能給別人看的,煩請借上次那密室一用。
” 你這傢伙馮保瞪了秦林一眼,想了想倒是沒有拒絕,也許秦林有什麼逼供的獨門絕招,不便泄露出來呢?! 就是上次檢驗白骨的密室,那副骨架還擺在裡面,秦林招來陸胖子,讓他揪著五花大綁的孫曉仁進去,自己跟在後頭壓陣。
馮保心中好奇,也厚著臉皮想跟進去,哪曉得秦林剛進門就猛地把門一關,砰的一聲,門扇差點就把馮督公的鼻子夾住。
秦林一邊擺弄著白骨,一邊問著陸遠志:“知道東廠那些傻蛋,為什麼動大刑也撬不開這傢伙的嘴巴?” 胖子想了想,猶豫道:“他們用恐怖的刑法逼供,對付普通罪犯當然有效,遇到這種被白蓮邪教洗腦的傢伙,自然就一籌莫展了。
” 秦林點點頭:“對,就像一團糾纏的絲線,沒有找到線頭,任你力大如牛也扯不開,但要是找對了地方,輕輕一扯就全部解開。
胖子,信不信我幾句話就讓這傢伙乖乖開口吐實?” “秦哥,你就別賣關子啦……”陸胖子摩拳擦掌,準備向秦林學一手。
孫曉仁聽到秦林和陸遠志對話,只是嘿嘿冷笑不迭,他信念堅定無比,甚至比那些被捕后自盡的白蓮教徒更加頑強。
哪怕全身筋骨盡斷,哪怕只剩下最後一口氣,他也要挺著活下去,和明廷斗到底。
雖然挑撥“偽朝”內亂的大計,被這個年輕的錦衣衛指揮使壞了事,但孫曉仁絕不相信對方能讓自己吐出實情,莫說幾句話,就是一千句一萬句也絕不可能! 秦林不慌不忙,將揭開蒙著白骨的紅布,將白骨指了指:“孫曉仁,你看清楚,這是你哥哥孫懷仁的骨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