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太后一迭聲的念佛:“阿彌陀佛,這才是執迷不悟呢!就算閻王爺也不饒你,把你發在十八層地獄裡頭,豈不苦也?” 孫曉仁狀若癲狂,橫眉立目地道:“哼,爺信無生老母,自然回歸真空家鄉,地獄還是留給你們吧,哈哈哈……” 幾個武藝高強的小太監掄起大巴掌,噼噼啪啪抽了他一頓,可看孫曉仁那樣子,是絕對不會迷途知返的。
這傢伙,被洗腦洗得很徹底啊!秦林摸了摸下巴,暗自思忖。
說實話,為了到皇宮卧底,可以把自己小弟弟割了,如此心黑手狠的角色,就算被擒也必定不肯乖乖就範。
萬曆扶著一個勁兒念佛的李太后:“母后,夜深了,您萬金之體,犯不著和這種逆賊計較,您先休息,有秦將軍,嗯,還有馮督公經辦案子,一定能查個水落石出。
” 本來依著萬曆的性子,是不想提馮保的,可這件事解釋開來,確實是白蓮教想挑撥朝廷內爭,他再和馮保鬥氣,豈不顯得幼稚無能? 張居正則微微一笑,但願今天之後這位學生能夠多明悟一些事情吧,從這個角度看,倒不一定是件壞事。
馮保也知道進退,趕緊拱手稟道:“老奴必不負陛下重望,這就和秦將軍會審惡賊,一定查出全案真相。
” 李太后聽兒子說話,也曉得他和馮督公算是暫時解開了,便點點頭,同意這件事交給馮保和秦林去辦。
此時早已夜深,李太后、萬曆和王皇后各自回宮,三人之中只有王皇后的身影分外落寞,走到燈火幽暗之處,她回頭狠狠瞪了遠處的秦林一眼,目光中充滿了怨恨:本來,她得到婆婆的寵愛,和丈夫的關係也在朝好的方向轉移,如果不是秦林…… 王皇后卻沒想到,如果不是秦林,也許她自己就不再是皇后,變成皇嫂了。
秦林對王皇后的情緒有所察覺,她這種遷怒細說起來不值一哂,可偏偏她就要把事情怪到老子頭上,那又有什麼辦法? 抓緊審理孫曉仁,掏出更多的信息,發掘更深層的隱秘,那才是他的當務之急! 從慈寧宮出來,張居正朝秦林點點頭,騎上馬施施然回府,倒是極有帝師首輔的派頭。
許多錦衣校尉、禁軍和練過武的太監押著孫曉仁,馮保看看這傢伙,卻有些頭疼。
丫簡直就是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啊,的確東廠有許多慘無人道的刑法,可以整得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但孫曉仁這種東西,為了卧底,可以把自己親哥哥宰了,把自己小弟弟割了,如此狠毒、如此狼心狗肺,刑法拷問會對他有用嗎? 馮保實在沒有多大的信心,便抽空子悄悄問了問秦林:“喂,秦將軍,你看這事兒……” “本官已經有點眉目了……”秦林的聲音平淡無奇。
這麼快,他又想到什麼了?馮保訝異的瞧了瞧秦林,實在看不透對方。
第三卷 【京華煙雲】 第五四五章 大刑侍候 馮保和秦林頂風冒雪,連夜把孫曉仁押回東廠衙門。
掌刑千戶徐爵和理刑百戶陳應鳳等在籤押房裡頭,宮裡頭出這麼大事,自家督公進宮沒回來,他倆哪裡敢睡? 見馮保和秦林並肩回來,神色並無異常,徐爵、陳應鳳這才心頭大定,率著幾十號管事、掌班、司房齊齊跪倒,轟然叫道:“屬下恭迎督公虎駕!” 東廠高手們全都身穿褐衣,頭戴圓帽、足蹬皂靴,這下跪倒就是黑壓壓的一大片,哪怕他們是江湖上叫人聞風喪膽的虎狼之輩,在馮保馮督公面前盡皆俯首帖耳,便如一群豢養的凶鷹、惡犬。
馮保回到自己地盤上,看著這一大片凶神惡煞的鷹犬,心中不無得意,翻翻白眼,大剌剌地道:“小的們,本督給你們帶了個人回來,待會兒你們可得拿出看家本領,別讓北鎮撫司的秦將軍看扁嘍!” “哦呵,好睏哪……”秦林打了個哈欠,似乎沒察覺馮保話里的酸味兒。
馮保就瞅了瞅秦林,今夜宮中的懸案基本上是秦林獨自出風頭,他這個東廠督公自己涉及案中,只好老老實實地待在慈寧宮,被拴住了手腳,所以就算秦林說對撬開孫曉仁嘴巴有了點思路,他也決定自己先想辦法。
如果全案破獲都是秦林的功勞,馮督公乃至整個東廠豈不成了擺設?馮保的面子往哪兒擱? 徐爵和陳應鳳立刻明白了馮保的意思,率眾轟然答道:“謹遵督公法旨!” 一眾東廠高手不懷好意的盯上了五花大綁、動彈不得的孫曉仁,就像豺狼盯上了獵物,馮保微微點了點頭,徐爵、陳應鳳就親自動手,如同鷹拿燕雀般將孫曉仁捉進了刑房。
馮保這麼做,可有點不夠意思,秦林卻毫不在意,笑嘻嘻地跟著進去參觀。
東廠的十八層地獄,那可不是蓋的,徐爵斜著眼睛瞧了瞧孫曉仁,抖起威風,陰陽怪氣地道:“孫懷仁孫公公是吧?!往日咱們交情不多,今個兒可得好生招待招待。
小的們,先給孫公公來道安客茶!” 立馬就有兩名赤著上身的番子走上來,只見他倆渾身肌肉虯結,生得滿臉橫肉,手裡提著帶刺的皮鞭,一看就知道不是善良之輩。
兩名番子二話不說,掄起皮鞭就抽,那皮鞭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做的,孫曉仁穿著厚厚的棉衣,一鞭子下去撕得棉衣破開,第二鞭就皮開肉綻,第三鞭就抽的孫曉仁血肉模糊。
起初幾下,孫曉仁吃疼身子微顫,眾番子本以為他在深宮之中養尊處優,要不了幾下就得招供,哪曉得這傢伙臉上掛著副滿不在乎的怪笑,越打越來精神,好像挨打的身體並不屬於他,而是另一個無關之人。
“媽的,邪了門……”徐爵嘴角一抽,獰笑道:“小的們加把勁兒,別讓孫公公上不上、下不下的,責怪咱們招呼不周啊!” 莫說掌刑千戶徐爵了,連自家督公都在這裡,兩名動刑的番子還能不賣力?一時間皮鞭上下揮舞,滿室都是皮鞭破空的鞭影,帶起的呼呼風聲,和打在人體上讓人牙酸的噼啪脆響。
沒想到孫曉仁竟像鋼澆鐵鑄一般,渾身被打得血肉模糊,居然不動聲色,後來竟耷拉著腦袋,像是沒有反應了。
徐爵只道他暈死過去,擺擺手止住動刑的番子,伸出鞭柄抬起孫曉仁的腦袋。
孰料孫曉仁並沒有昏死,兩隻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徐爵,反把這位掌刑千戶嚇了一跳,接著孫曉仁低頭,伸出舌頭舔了舔肩頭的鮮血,滿臉不屑。
馮保皺了皺眉,陰惻惻地道:“徐爵,你這安客茶不夠勁道啊,那些點心、前菜就算了,還是直接上正餐吧!” 徐爵好沒面子,躬身答應了,和陳應鳳交流一個眼神,後者就點點頭,轉身出去。
沒等多久,理刑百戶陳應鳳親自捧著一件物事進來,下頭是木托子,上面像個銅香爐,側面有指頭大的圓孔,冒著淡淡的青煙。
陳應鳳咬牙切齒、嘴角抽搐,滿臉猙獰可怕的笑容:“孫公公,莫怪老子不提醒,你要是還不乖乖招供,這正餐的味道,可不是一般人能夠消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