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醫衛(修改版) - 第527節

張居正滿懷信心地看著秦林,等待著他的回應。
但張紫萱並不這麼看,聽得父親要秦林將青黛降做平妻,她心頭就突的一跳,暗道不好。
秦林若是那種攀附權貴、趨炎附勢的小人,堂堂相府千金又怎麼會芳心可可都系在他身上? 什麼正妻平妻之類的,對青黛這小姑娘張紫萱實有幾分喜歡,只要不被徐辛夷壓一頭,她倒也無所謂了。
可父親已經說出口了,這時候要是秦林直接拒絕的話,張紫萱又如何自處呢?! “相爺美意,秦林心領……”秦林朝著張居正拱拱手,“只可惜鈞命實在不敢恭維,小侄也只好敬謝不敏了。
” 張居正聞言吃驚非常,臉色一下子黑得可怕,兩道目光有如厲芒,嘴裡重重哼了一聲,將袖袍一拂。
竟然有人膽敢拒絕帝師首輔的親口提親?! 張紫萱漂亮的鵝蛋臉更是刷的一下變作煞白,無論如何,就算她並不在乎正妻平妻的位置,也知道秦林不大會答應,可被他親口拒絕仍然難受得要命。
若是換了別家小姐,父親親口提親而被拒絕的話,可能只剩下出家和自盡兩條路好走了吧…… “秦林啊秦林,難道你就不能為了我,暫且騙騙爹爹嗎?” 張紫萱眼眶通紅,原本深邃如秋夜星空的眸子寫滿了幽怨,淚光閃爍。
秦林又走到她身前,深深一揖到地:“小姐情義,在下心照。
唉……還君明珠雙淚垂,恨不相逢未嫁時。
” 說罷,秦林無奈地撓撓頭,轉身就走。
張居正本來眯起的眼睛,一下子瞪得凸了出來,臉上的表情也古怪之極,似乎竭力忍著笑,卻又有些憋不住了。
張紫萱則撲哧一聲破涕為笑,摘下頭上珠花,朝秦林後腦勺擲過去:“我什麼時候出嫁了?滿嘴胡柴,去你的明珠吧!” 秦林頭上被珠花砸到,脖子一縮,腳步卻跑得更快了,活像身後有鬼在追。
“這個秦林啊!不學無術……”張居正將黝黑的鬍鬚捋了捋,一時間哭笑不得。
“還君明珠雙淚垂,恨不相逢未嫁時”乃是已嫁有夫之女拒絕情郎時說的話,秦林卻拿來自比,男女顛倒,簡直不倫不類之極,好像他成了貞潔烈婦,張紫萱成了調戲民女的花花大少;若是來比張紫萱,那就更不妥當,她什麼時候出嫁過了? “爹爹,你……你還笑!”張紫萱跺了跺腳,臉蛋兒通紅,“女兒的事情女兒自己管,你可不許以勢壓秦林。
” 張居正微微搖頭:“這次查辦楊兆一案,實在多虧秦林,否則新軍糧餉匱乏,邊防出了簍子,京師不穩,為父還搞什麼新政?說起來,倒是有愧得很哪!” 見父親臉上帶著幾分落寞,張紫萱又於心不忍,拉著他胳膊道:“人非聖賢孰能無過,父親大人一時失察而已。
” 張居正愛憐地撫了撫女兒垂順的青絲,看著遠處秦林消失的背影,悠然嘆道:“富貴不易妻,德也。
剛才秦林若是答應為父,紫萱你固然得了個自己中意的夫婿,為父卻要有幾分瞧不起他了……” 說著說著,帝師首輔也鬱悶了,哭著鬧著要和相府結親的那些趨炎附勢之徒,莫說張紫萱看不起,他見了也心煩;女兒喜歡,自己也瞧得上的人選吧,偏偏“下手”又晚了一步。
帝師首輔,也有為難的事情啊! 張紫萱嘟著小嘴,搖著張居正的胳膊撒嬌:“女兒的事情,才不要爹爹瞎摻和呢,剛才爹爹可把他嚇壞了……” “好、好,爹爹是瞎摻和,把‘他’嚇壞了……”張居正笑著往回走,“你們的事情,我是越來越看不懂了,罷罷罷,你的終身大事啊,我不管了,老夫還是去管朝廷政道的小事吧!” 另一邊,秦林賊頭賊腦的往外跑,根本沒聽到張居正贊他富貴不易妻的那句話。
實打實的說,張居正的提議秦林不是沒有考慮過,他也沒那麼矯情非得擺出副自命清高的嘴臉,好像打死也不和相府結親似的。
青黛只要和他在一起就行,哪裡在乎平妻正妻?小丫頭一直管張紫萱和徐辛夷都叫姐姐呢! 李家更不會說什麼,李時珍再清高,這個時代也是講究個門第的,老爺子原本就說叫青黛做平妻,無所謂的。
這事兒啊,只要秦林臉皮厚點,就沒什麼問題,大不了今後多哄哄青黛就是了,再說了,難道張紫萱做了正妻,還會欺負青黛不成? 關鍵的問題是徐大小姐啊! 徐辛夷和張紫萱兩個,絕對是王見王,隨便叫哪個做正妻另一個做平妻,都不會善罷甘休的,家裡就要開演武場啦! 所以,面對張相爺拋出來的難題,咱們秦長官除了撒丫子開溜之外,實在別無他法。
“老泰山啊,您就別那麼執拗了嘛,看看魏國公他老人家,多開通?”秦林嘀嘀咕咕的從相府溜了出去。
這傢伙賊心不死啊!第三卷 【京華煙雲】 第四三三章 教唆犯 隨著楊兆巨額貪腐弊案的查證落實,很快京師各方勢力都打探到了整件事情的前因後果:原來並不是帝師首輔張居正識人不明、用人不當,而是他老人家燭照天下,早已對楊兆貪贓惡行洞若觀火,明面以巡撫糾劾為名奏派欽差出京,暗地裡密授機宜,將楊兆一舉成擒。
朝野各方提及此事,無不交口稱讚:嘖嘖,張相爺果然老成謀國呀! 鐵腕首輔和他的江陵黨,再次展現了對朝局的強力控制,楊兆身居薊遼總督,督率三巡撫、四總兵、十幾萬邊軍,位高權重,那又怎麼樣?張相爺先能伸手把他提到雲端,後面也能翻掌將他推落地獄! 江陵黨內部暗地裡存著二心的官員、朝野各方首鼠兩端的勢力、心存觀望的派系,立刻不寒而慄。
“張江陵實在厲害呀!”聽到徐爵和陳應鳳的密報之後,馮保意興闌珊的揮了揮手,語重心長的告誡剛養好傷,又蠢蠢欲動的馮邦寧:“江陵黨勢大,咱們這兩年還是緊跟張老先生吧,你可不要再和秦某人爭鋒啦,否則這次還只是屁股,下次說不定就丟了腦袋!” 馮邦寧可不敢忤逆這位伯父,唯唯諾諾地答應著,屁股上的棒瘡雖然好了,可一想到可惡的秦林,似乎又有些隱隱生疼…… 正患“重病”在家休養的次輔張四維,聞訊出了一身的冷汗,結果真的感冒起來,發著高燒,掙扎著用軟榻抬著進了相府,和張居正商議楊兆一案的善後工作,看他這幅病懨懨的樣子,張居正倒是不疑有他,只道張四維前番確實病得很重呢。
錦衣衛衙門白虎大堂,左都督掌錦衣衛事太子太傅劉守有拿著一角兵部發來的公事,饒是他城府深沉,嘴角也控制不住地抽搐了兩下,只覺喉嚨口發乾,嘴裡發苦。
部照上白紙黑字寫得明明白白:茲有錦衣衛指揮僉事秦,查辦楊兆貪贓一案甚是得力,辨識姦邪、盡忠效命,有功於朝廷,著令升指揮同知,授懷遠將軍,掌錦衣衛南鎮撫司。
這錦衣衛指揮同知是從三品錦衣武官,從四品僉事升了一級,秦林以布衣起家,年未弱冠而居錦衣衛指揮同知,已是極其難得,但還不至於讓劉守有臉色如此難看,畢竟勛貴子弟年紀輕輕就加銜加到指揮使、都指揮使、都督的都有不少;懷遠將軍是散階,到從三品武職就初授此階,並不稀奇;唯獨最後那個掌南鎮撫司可就厲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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