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醫衛(修改版) - 第396節

“這不是徐小姐嗎?”秦林笑嘻嘻地和她打招呼:“剛才多謝你帶那麼多女眷來捧場,青黛忙著接診沒空陪你,剛才還和我說多不好意思呢。
” “是嗎?”徐辛夷咧著嘴呵呵笑,她不喜歡張紫萱、金櫻姬,但對青黛她是一點兒也不妒忌的,純潔可愛的女醫仙總是讓人覺著親切可喜呀。
忽然想起來剛才爹爹的計策,暗叫一聲差點忘了,她立馬板著臉怒氣沖沖的大聲道:“秦林,你得罪本小姐了!” 咦,徐大小姐不是和秦長官好得蜜裡調油嗎?無論跟著秦林的陸遠志、牛大力,還是追隨徐辛夷的侍劍幾姐妹,都覺得奇哉怪也。
街面上無所事事的閑人雖畏懼徐大小姐的威勢,不敢站過來圍觀,卻也老遠地看著這邊,那些事兒媽事兒爹更是激動萬分,一個個倒茶剝瓜子搬小板凳準備看熱鬧。
秦林莫名其妙,徐大小姐雖然脾氣火暴,但並不是不講道理的人啊,敢是每月總那麼有幾天? 他壞笑著湊近,低聲道:“是不是每個月的那事兒有些不暢快?我替金櫻姬開過方子,也替你開一份?保證藥到病除,安安心心一整天……” 徐辛夷聽到金櫻姬的名字,越發恨得牙痒痒,不知怎的就假戲真做起來,腦子一熱就嚷嚷道:“姓秦的傻蛋,你糊裡糊塗指鹿為馬顛倒黑白,連、連……連在官場上也是扯淡,我爹爹保舉你,卻被朝廷駁了下來,總是你自己荒唐,不曉得招蜂引蝶惹到了什麼千金小姐!” 說著徐辛夷叉著腰、瞪著眼,豐潤的嘴唇高高嘟著,一副醋海興波的樣子,揮手就把廷寄擲給秦林。
說者無心聽者駭然,無論陸遠志、牛大力還是侍劍都面色突變:聽徐辛夷話里意思,朝廷連魏國公的面子都不給,竟硬把保舉秦林的奏章駁了下來?那麼,秦林是得罪了朝中哪位大佬……莫非是江陵張相公? 秦林拿起廷寄看了看,並不十分在意,正如徐文長說的借勢與用力兩種手段,前期他是以借勢為主,現在他已開始培植勢力,逐漸形成自己的實力。
像現在,五峰海商和漕幫就有秦林的一部分勢力,如果說漕幫還不是百分之百的牢靠,五峰海商則絕對不會有任何問題;都察院耿定向、耿定力兄弟,以及浙江巡按御史劉體道,都被他捏著小辮子,收拾得服服帖帖,甘為門下走狗;江陵相府與五峰海商的利益聯盟,也是他居中權衡;韓飛廉等人更是鐵杆弟兄…… 這些力量,都不會因他的官位變化而有分毫變動,就是最為可靠的自身實力。
只要自身力量還在,背後的潛勢力還在,秦林就算削職為民,照樣可以呼風喚雨。
更何況廷寄上字句,一看就知道是張居正搞出來的,徐家父子不知道,秦林卻很清楚自己和江陵相府、五峰海商之間存在牢固的利益聯盟,只要五峰海商打擊江浙權貴走私集團,給京師運去源源不斷的關稅,支持張居正的改革新政,他就絕對不會真的打壓自己,反而要出力提拔。
徐辛夷眼見秦林拿著廷寄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她心裡也猶豫起來,接下來那一巴掌到底打呢,還是不打呢?! “哼,他把我弄得那麼疼,就打他一下又怎的?”徐辛夷掄圓了巴掌,可最後還是變成直推,軟綿綿的在秦林胸口推了一下,怒聲道:“秦林你個傢伙,害我爹爹出醜賣乖,我再不理你了!” 說罷,徐辛夷小皮靴踏踏直響,轉身就走。
秦林苦笑著摸了摸鼻子,心道:魏國公上了保舉又被駁回來,難怪徐辛夷把氣撒在我頭上,不過和江陵相府、五峰海商之間的聯盟協議,現在可不能告訴魏國公府啊,看來也只有如此了。
回頭看看不知所措的陸遠志、牛大力,秦林啞然失笑,眨了眨眼睛,低聲笑道:“怎麼,怕長官我丟官去職?哈哈,說不定過幾天就要峰迴路轉呢!” “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陸胖子一拍大腿,連扯牛大力:“甭擔心了,每次秦哥笑得這麼淫蕩,我就知道他肚子里有鬼。
” 秦林哈哈大笑,率眾錦衣弟兄打道回府。
街面上卻是議論紛紛,老百姓一個個看得瞠目結舌:“不知道秦長官得罪什麼人,連國公爺的保舉都被駁了回來?” “現而今能掃國公爺面子的,也只有江陵張相公。
” “唉,莫不是秦長官得罪了張相公?現在連徐大小姐也和他為難,我看夠嗆!” 不遠處一座檔次極低的小酒館中,有人咬牙切齒地冷笑著,將桌子拍了拍:“沒想到啊!沒想到,姓秦的你也有今天,哼哼……” 回到家的徐辛夷卻總覺得心頭缺了什麼似的,儘管是做了場假戲,但說出從此再不理秦林的話,心中仍覺著莫名的失落,不知不覺順著音樂聲走回了花廳,這裡已排了樂班子細吹細打的奏樂,好幾個歌姬輕歌曼舞。
“小妹回來了?你們且退下。
”花廳上,徐維志揮揮手斥退左右,然後臉紅紅地問道:“你依計而行,怎麼樣?” 徐邦瑞也是一身酒氣,國字臉通紅,再加上頜下一部漆黑的長髯,活像個關二爺,醉眼惺忪的擺了擺手:“還用問嗎,老爹我的計策,那是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拿下秦林真是不費吹灰之力呀,哇哈哈哈……” 這父子倆顯然喝了不少,他倆不像尋常武將那麼威嚴,也不像科舉出身的文官講那麼多規矩,一老一小兩個紈絝國公爺乾的荒唐事可不少。
徐辛夷看到父兄這個樣子,心頭越發覺著有些不靠譜了,撓著頭道:“秦林那傢伙雖然聰明,可也不是咱肚子里的蛔蟲,要是他會錯了意……” “怎麼可能會錯意?”徐維志大著舌頭嘿嘿地笑,和老爹兩個醉鬼還你一杯我一杯地喝著,嘴裡含混不清的嘀咕:“見了、見了那鴛鴦,姓秦的還不明白,他就是個傻、傻瓜。
” 徐辛夷卻沒聽清楚這兩隻醉貓說的什麼,實際上她丟三落四的,也忘了把玉雕鴛鴦送給秦林,到現在還揣在荷包裡面呢。
剛回到閨房,母親魏國夫人吳氏就風風火火的走進來:“快,換大衣服,琅琊你外婆想得不行,派人來接咱娘兒倆去盤桓幾天。
” 想到慈愛的外婆,徐辛夷一下子高興起來,立刻換了衣服隨母親登車出行。
裝著玉雕鴛鴦的荷包,被她和衣服一起扔在了床上……第二卷 【江南煙雨】 第三一七章 連鍋端 錦衣衛千戶所衙門,緊鄰著天牢的密室之中,光線陰暗,空氣裡帶著一股子霉味兒,被帶到這裡的鹿耳翎就像只老鼠似的東張西望,既惶恐,又隱隱期待著什麼。
吱呀一聲,密室的門被打開了,錦衣衛千戶張尊堯不緊不慢的邁著步子走了進來。
期待已久的鹿耳翎立刻雙膝跪倒,自報履歷:“小的鹿耳翎,萬曆元年實授錦衣衛總旗,萬曆四年加試百戶銜,見任庚字所總旗,叩見千戶張長官!” 張尊堯也不忙著叫他起來,就這麼居高臨下地看著身前這條匍匐的狗,半晌才道:“起來吧,鹿總旗,聽說你有些事要稟報本官?可要想清楚了,細細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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