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醫衛(修改版) - 第348節

有個脾氣暴躁的指揮使,拔出劍擎在手中,毛躁躁地喝道:“大膽!” 同僚趕緊把他連扯幾下:“是大小姐!” 虧得這位指揮使情急智生福至心靈,趕緊接著道:“大膽的馬德寶!” 可憐的馬參將,再一次躺著中槍…… 剛才還吹鬍子瞪眼睛的徐邦瑞,一聽出是女兒的聲音,立刻喜笑顏開,跳下馬來,一邊走一邊說:“怎麼鬧成這個樣子?像從灰堆里鑽出來似的,回去看你娘親怎麼收拾你!” “下官參見徐公爺!”秦林躬身施禮。
秦林滿身灰塵又蒙著臉,徐邦瑞沒認出他來,發現是他,登時又是一喜,本來還想發落女兒幾句,這下也不說了,笑嘻嘻地沖著秦林點頭,環顧眾將: “諸位,秦長官這才叫做公忠體國啊!雖被朝廷革職留任,卻沒有絲毫怨言,仍然戮力王事,聽到爆炸就不辭辛勞的從城中趕來調查,我大明朝的官兒做到這份上也屬難得了……哼,因小過就將他革職,豈不寒了英雄豪傑替朝廷效力的熱腸忠心?” 徐家自大明開國就與國同休,有大明就有魏國公,所以徐邦瑞話里隱隱指責張居正,卻也無所顧忌。
眾官將卻不知道這一層,立刻諛詞如潮,大讚秦林,浙兵大營的游擊、千總們也不敢說,選擇性無視了秦林是來比槍的事實。
徐邦瑞偷偷直樂,很為“挑撥”秦林和張居正而自鳴得意,又板著臉直斥馬德寶:“馬參將,你看看你怎麼辦的事,嗯?但凡有秦副千戶十分之一的忠心,也不會讓火藥庫炸得稀爛!” 馬德寶第三次中槍,臉都綠了,暗嘆自己倒霉,這次恐怕不只丟官就能了結的。
“爹爹,這事兒恐怕不能全怨馬參將呢!”徐辛夷突然來這麼一句。
秦林則指著那塊地面的焦痕給徐邦瑞看:“這個焦痕看起來就是用火繩引爆火藥留下來的,那麼很有可能就是蓄意破壞,雖然馬參將仍有治軍不嚴之過,卻不便只歸咎他一人。
” “是這樣啊……”徐邦瑞拈著鬍子,詭異的偷笑著,就叫左右暫時放了馬德寶。
馬參將又磕了三個頭才爬起來,一時間對秦林感激入骨髓。
徐邦瑞又面色一肅,正兒八經的對秦林道:“本公這就委秦副千戶查辦此案,若能查清案情,本公保舉你開復原官!”第二卷 【江南煙雨】 第二七五章 失蹤的軍匠 魏國公徐邦瑞是被火藥庫爆炸所驚,擔心營中有變才點兵前來,既然全營安然,並沒有嘩變騷亂,只是一起被人炸掉軍火庫的案件,他就放心離去。
以往徐邦瑞在外面遇到女兒胡鬧亂跑,總要擺著父親大人的架子,假模假樣的訓斥幾句給外人看,有時候還要把她帶回去……當然完全不妨礙徐大小姐下次繼續出門走馬圍獵,南京城內外文武官員都把這套看熟了的。
可這一次叫人奇怪得很,明明女兒滿身裹著灰像剛從石灰窯裡面鑽出來的,徐邦瑞卻什麼也沒說,笑嘻嘻地沖她和秦林點點頭,就又帶著兵將回城去了。
馬德寶為人也算乖覺,否則沒有背景靠山,單憑戰場上浴血廝殺搏命最多到個千總、把總,絕不可能做到都指揮僉事銜的正三品參將,他瞧著這一幕,心頭登時嘹亮。
不少軍官也瞧出了苗頭,敢情秦長官非但和大小姐關係挺好,就連國公爺也對他分外看重啊!嘿,咱們今後可得想辦法和他攀攀交情。
唯一不解的恰是當事人徐辛夷,她完全沒領會父親的苦心,沖著秦林呵呵地笑:“今天好造化!以前在外面遇到老爹,就算不罵也得發落幾句,今天奇怪得很哪,他吃錯藥了?” 秦林乾笑兩聲並不作答,想了想,指著地面廢墟道:“還得多謝令尊國公爺許我保舉,不過首先得把案子破掉吧。
” 嗯,徐辛夷點點頭,摩拳擦掌就想大幹一場……聽爹爹說秦林破案就能開復原職,她簡直比秦林自己還要積極。
“馬參將,現在可要借重你的人馬了。
”秦林笑眯眯地望著馬德寶。
識時務者為俊傑,馬德寶早就巴心巴腸要討好這兩位了,自是無有不從。
秦林立刻讓他派人飛騎進城,去讓文德橋邊上他家裡,叫陸遠志帶上法醫工具趕來此地。
“法醫?”徐辛夷睜大了眼睛,十分不解:“這裡需要勘驗屍首嗎?” 秦林點了點頭,將手中一塊碎磚頭轉了過來,其中一道稜角上,赫然鮮血淋漓! 這、這是?徐辛夷和馬德寶都十分吃驚,火藥庫房內部應該不會有人啊!怎麼秦林從爆炸中心附近撿到的磚頭,會帶著鮮血呢?難道爆炸時還有人待在庫房裡面? 已經出現的火繩燃燒痕迹,是罪犯點火之後利用火繩燃燒延時來逃跑的證據,現場又發現了血跡,說明爆炸時還有人待在庫房,這兩者豈不自相矛盾? “這個真是奇怪……”徐辛夷忍不住撓了撓頭。
在找到切實證據之前,一切猜測都是空中樓閣,秦林讓馬德寶再做兩件事:首先命兵丁仔細清理現場,把所有的人體組織都找到,注意不要在挖掘中破壞掉;其次統計全營失蹤人員,除了受傷的、被埋在工坊的之外,還有誰下落不明;最後,把管理火藥倉庫的軍官和負責巡哨的軍官都叫來盤問。
馬德寶一一照辦,立刻派文書清點失蹤人員,又叫來管庫把總和負責這一片軍營的巡哨把總,自己則親自帶領官兵,也不用鐵鏟抓鉤,就赤手去清理廢墟。
兩位把總被帶到了秦林面前,一個負責火藥庫的把總姓黃,一個巡哨的把總姓白,被秦林鋒利如刀的目光在臉上一轉,兩人同樣誠惶誠恐。
秦林先盤問黃把總:“這個倉庫平時戒備如何,裡面有沒有值班的官兵,點不點燈火之類的?” 黃把總點頭哈腰地道:“回長官的話,因為火藥庫在大營裡面,巡哨官兵極多,火藥庫本身的戒備算不上森嚴,也就是兩名兵丁把守大門。
庫內並無值班官兵,也決不允許點油燈蠟燭之類的,以防失火爆炸。
” 嗯……徐辛夷摸著下巴,低聲嘀咕:這麼看來,莫名其妙出現在庫中的血跡就很奇怪了,庫裡面本不應該有人的呀。
“那兩名守庫的兵丁呢?”秦林眉頭微皺,順著黃把總的話往下追問。
黃把總神情黯然:“已經、已經殉職了,他們守在庫房大門兩丈外的草棚裡面,連人帶草棚都被炸飛,那個慘啦……長官,您一定要找到真兇,替弟兄們報仇啊!” 秦林點點頭,寬慰他幾句,又盤問白把總:“剛才有沒有發現可疑的人?” “沒有……”白把總毫不遲疑的搖著頭,“雖然長官和大小姐在演武場較量槍法,弟兄們想過去看,但下官勒束部眾正常巡哨,仍在火藥庫附近巡邏,若不是正好巡邏到了遠點的地方,下官和全哨兵丁都要被爆炸送掉性命。
” 徐辛夷大大的杏核眼忽地一亮,附到秦林耳邊:“喂,別就是他做的案子吧?剛好爆炸的時候就走到遠處,這也太巧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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