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醫衛(修改版) - 第347節

並沒有發現混進營中的姦細,說明至少沒有大股敵人趁亂來襲,火藥庫幾乎炸飛,就不會有二次爆炸。
馬德寶稍稍定下了心,轉身朝徐辛夷拱手:“末將職責在身還要去指揮布置,恐這裡不安全,不知大小姐是否起駕回府?末將即派兵丁護送。
” 徐大小姐從來都是唯恐天下不亂,哪裡肯走?拉著秦林就朝爆炸現場跑:“走,咱們看看去……秦林你不是會破案嗎?看你能不能破火藥庫爆炸的案子!” 秦林見獵心喜,早就心痒痒了,當然樂意去看看現場。
馬德寶無奈,只好率兵將跟在後面,他平時就對徐大小姐畢恭畢敬,此時更不敢絲毫違拗,火藥庫炸了已是玩忽職守的重罪,再得罪徐大小姐,不是廁所里打燈籠,找死嗎? 跑過極大的演武場,便是火藥庫了,為了安全起見火藥庫附近沒有任何建築,離得稍遠點才有各類軍匠的工坊,種類極多,單單鐵匠有專釘馬掌的、重煉兵刃的、打磨開鋒的、修治火器的,皮匠則分替戰馬製造馬鞍挽具的、做行軍牛皮帳篷的、做兵丁皮靴的…… 雖然和火藥庫離得遠了,爆炸的威力仍然波及到這裡,好幾座房子垮塌,把正在裡面幹活兒的軍匠埋住,也有從火藥庫飛過來的磚石,將倒霉蛋砸得頭破血流、筋斷骨折。
已有不少兵丁投入救援,將死傷者抬過一邊,他們原本的工作崗位上,皮匠的牛耳尖刀、毛刮子、皮繃子,鐵匠的鎚子、火鉗,木匠的斧頭、錛子、大鋸散落一地,不少傢伙什物沾著鮮血,看上去好生凄慘。
馬德寶立刻命官兵投入搶救,看著這幅慘景又氣又愧,這時候一名把總過來在他耳邊低語幾句,那把總說話時直朝秦林和徐辛夷看。
“怎麼,嫌咱們麻煩,不該來?”徐辛夷不樂意了。
馬德寶連連搖手,朝徐辛夷、秦林深深一躬,叫那把總自己說。
把總單膝跪下,大聲道:“軍匠弟兄們白天都在工坊做活計,炸的這般厲害,怕不要多死幾倍,現在死傷並不算多,只因大小姐和秦長官在演武場比槍,轟動這些軍匠到演武場邊上觀看,因此不少人死裡逃生,實是沾了大小姐和秦長官的福氣。
” 原來如此,秦林和徐辛夷點點頭,聽說無意之中救了人,心情自是好得多。
被爆炸波及的工坊都坍塌不少,爆炸現場的火藥庫就別提了,一座大倉庫變成了瓦礫堆,中間一個老大的坑,便是爆炸的中心位置,泥土被掀得翻起來,木頭的房梁椽子柱子,青磚頭紅磚頭,頂上蓋的瓦片,亂糟糟的向四面散開,好多被爆炸濃煙熏得烏漆麻黑。
熱浪襲人,空氣中煙霧瀰漫,嗆人的硝煙味道久久不散。
看這樣子應該不會有存活的人了,馬德寶也就不急著去扒這堆垃圾,叫兵丁拿水潑灑,待煙霧散去、溫度降低,再用撓鉤、鐵叉扒開。
像這種重大軍情是隱瞞不了的,二十裡外的南京城裡頭都能聽到爆炸聲,所以馬德寶在組織搶險的同時,就命人快馬向南京中軍都督府和兵部急報,自請處分。
忙忙碌碌一通,忽然不見了徐大小姐和秦林,馬德寶驚得後背冷汗淋漓,四下看了看,卻見這兩位蹲在廢墟上一寸一寸地翻找,活像兩個玩螞蟻的小孩。
第二卷 【江南煙雨】 第二七四章 徐邦瑞的許諾 灑了水降溫,廢墟附近仍然熱浪襲人,灰塵漫天飛舞,嗆人的硝煙味道像調皮的小妖精,一個勁兒的往人鼻子里鑽。
秦林顧不得許多,扯下衣襟蒙住口鼻,蹲在廢墟上翻翻找找,時不時眉頭深鎖思忖著什麼。
徐辛夷同樣蒙了口鼻,像個好奇寶寶蹲在旁邊,也學秦林的樣子在廢墟中翻找,可她根本就不知道要找什麼,百無聊賴,想問秦林吧,看到他那種專註的樣子,又不想打斷他的思路。
蹲在地上,渾圓的大腿把褲子綳得緊緊的,徐大小姐雙手撐著大腿,偷偷瞧工作中的秦林:“咦,還真別說,這傢伙專心做事的時候,看上去還挺帥的……” 終於憋不住悶葫蘆,徐辛夷把秦林的腰眼捅了捅:“喂,你找什麼呢?” “一些有趣的東西……”說著秦林就像瘋了似的,一個勁兒的扒拉瓦礫堆,把磚頭、瓦片和別的東西往兩邊刨開。
“什麼嘛,還保密呀?切!”徐辛夷不滿的嘟噥著,但仍動手幫著秦林刨磚瓦。
我的姑奶奶誒!馬德寶正好看到這一幕,登時不知道說什麼才好了,盡統南京諸軍魏國公的大小姐,在瓦礫堆裡面爬得一身都是灰,還幫著那姓秦的刨磚頭瓦片,待會兒要是被魏國公他老人家瞧見了,咱渾身是嘴也說不清啊……姓秦的,你丫得有多大面子,敢叫大小姐來做苦力? 快快快,馬德寶招呼兵卒上去幫著刨。
秦林朝他笑笑,也不客氣,就讓兵卒沿著爆炸形成的大坑周圍清理磚瓦,注意不要動地面的痕迹,他自己則和徐辛夷留在原地,繼續把磚瓦往兩邊扒拉。
突然秦林哈哈一聲笑,嘴裡吐出三個字:“找到了!” 只見刨開磚瓦、掃掉浮土,地面上赫然留著一道彎彎曲曲的焦黑印跡! 這、這是……徐辛夷睜大了眼睛。
“火繩在地面燃燒的痕迹!”馬德寶回答了問題,他的神色越發陰鬱。
爆炸只有兩種可能,意外事故和故意破壞。
火藥庫只存放火藥,鉛彈和火繩都存放在另外的庫房,如果是意外事故,現場不應該留下火繩在地面燃燒的印痕。
那麼現在結論也就呼之欲出了:有人用火繩作為延時引信,點燃之後利用它緩慢燃燒的時間遠走高飛,直到爆炸突然發生,釀成傷亡慘重的災難…… “媽的,什麼混賬王八蛋乾的!老子要扒了他的皮!”馬德寶憤怒得咬牙切齒,傷亡的軍匠雖不是一線戰兵,但他們的嫻熟的技藝為戰鬥力提供了保障,多年來隨營征戰,立下了汗馬功勞,誰曾想沒有死在抗倭禦寇的前線,卻在南京自己大軍雲集的營盤裡遭遇飛來橫禍? 正在此時,忽聽得遠處一聲大喝:“馬德寶,老子先扒了你的皮!” 鐵塔般的天策衛校尉,打著飛虎旗、帥字旗、中軍旗、衝鋒旗,扛著金瓜斧鉞金鞭金鐧,各衛兵馬黑壓壓的多得數不清,眾中軍官、旗牌官前遮后攔,簇擁著身穿蟒袍的魏國公徐邦瑞。
眾浙兵大營的官將盡皆拜伏參謁,嘩啦啦跪倒一大片。
徐邦瑞臉色黑得像鍋底,正沖著馬德寶怒目而視:“馬德寶,你如何玩忽職守、懈怠軍機,治軍如此粗疏,竟至炸了火藥庫?!來人哪,拿下了!” “末將知罪,末將知罪!”馬德寶連連磕頭。
七八個旗牌官一擁而上,立刻把他擒下,浙兵大營的官將們噤若寒蟬,大氣兒也不敢出一口。
“等等!”廢墟上傳來一聲喊。
是誰在魏國公氣頭上還敢阻攔?隨徐邦瑞來的京衛各都指揮僉事、指揮使、指揮同知齊齊抬眼看去,只見廢墟堆上站著兩個人,在浙兵大營全體官將下跪參謁魏國公的時候,自是特別顯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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