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富貴在後面聽了只是笑,有錦衣衛副千戶的官銜燈籠,又有一群如狼似虎的錦衣校尉護送,無論走到哪裡運氣都會很好的,不要說被偷被搶被欺負,你不去欺負別人就算厚道的了。
當然賈老闆這趟又拉了不少值錢的貨,再次逃掉了沿途的稅和常例,又賺了一筆。
不僅如此,賈富貴還知道秦林有恩於漕幫總甲田七爺為首的一夥總商,將來他賈某人在長江上下、運河南北的生意可算找到靠山了,等著財源滾滾吧! 甲乙丙丁四位剛起床,打著呵欠從艙內走出,青黛的梳洗等事情都是親力親為,她們這丫鬟做得有名無實,好在秦林離開蘄州前替李時珍在玄妙觀設立了新醫館,其中含有專為女性患者服務的女醫館,她們協助青黛救治病患,倒也不曾閑著。
“哈……”女兵甲打了個大大的呵欠,胸前波濤洶湧,叫幾個護送的錦衣校尉瞧得喉嚨口發乾,趕緊低下頭去挪開目光。
“話說姓秦的已經做到了副千戶,陞官倒是挺快的呀!”女兵甲撇了撇嘴,恨聲道。
“我倒是有點擔心姓秦的,這傢伙其實對咱們挺不錯的……”女兵甲眨巴眨巴眼睛,眉毛擰了起來:“大小姐不會把他整得太狠吧?” 乙、丙兩位的嘴巴歪了起來,這還用問嗎?咱們英明神武的大小姐,鐵定把秦林整得死去活來、欲死欲仙呀! 某種程度上,她們其實沒猜錯…… “可憐的秦長官……”小丁惋惜的撇撇嘴。
四女的談話,青黛一個字不漏的聽到了耳中,她秀氣的眉毛微微皺起,也替秦林擔心,因為前些天徐辛夷寄來的信上可是說的很厲害,可以看出提到秦林的時候她滿肚子火氣呢!不知道她要做出什麼事來? 另一方面,青黛小小的心頭也存著些兒擔心:和秦哥哥分別已有幾個月,南京那麼多高官顯貴家的千金小姐,他會不會認識別的姐姐,就把青黛給忘了呢?徐辛夷的信上,可是有意無意提到江陵相府那位貌若天仙的千金小姐呀! “青黛只是個滿山亂跑的野丫頭。
”想到這裡,小青黛就苦惱的嘟起了嘴巴,不過她很快就捏著小拳頭給自己打氣:不會的,秦大哥不會忘了我,他說過的!他都親過青黛啦! 在李青黛水晶般透明的心裏面,男女之間的親吻就是最堅貞的承諾,絕對不容懷疑。
想到秦大哥曾經輕輕啄過自己的臉蛋,小青黛的心就像蜜一樣甜,臉蛋兒卻有些發熱了。
船過大勝關就快到南京了,遠處一艘長江水師的大戰船齊頭迎了上來,船首一位操江提督府的千戶瞧了瞧茭白船掛的官銜燈籠,當即單腿跪下自報官銜履歷:“標下操江提督府南京江防營千總黃得勝,萬曆五年賞加千戶銜試用,奉國公府徐大小姐令在此恭迎李神醫、李小姐!” 萬曆年衛所軍制崩壞,雖舉人亦可私自使喚兵丁,徐辛夷是國公府大小姐就更不用說了,她一句話這些個軍官都當作火急軍令來辦,黃得勝奉令來領航,便是拿出迎接上官的體統,絲毫不敢懈怠。
若是軍中上官,照例便要喊起去,黃得勝才好重新站起來,可李時珍、李青黛爺孫哪兒懂這個?一個抱拳打躬,一個和這位軍爺道萬福,偏沒喊那句。
黃得勝腦門上汗珠子直冒,不知如何是好,幸虧甲乙丙丁四女兵懂得行情,齊聲喊起去,黃得勝才從甲板上爬起來,又恭恭敬敬的抱拳行禮,這才指揮大兵艦在前領航。
走了不多遠,前頭又有十艘一水兒嶄新的大漕船一字排開,全都扎著紅燈籠、彩緞、彩旗。
黃得勝這回就不客氣了,趾高氣揚的喝令:“讓、讓開,擋爺的路,違了國公府鈞旨,叫你們個個殺頭!” 為首的大漕船沒理會黃得勝,一個文士模樣的人沖著茭白船喊:“可是蘄州李神醫和女醫仙到了?漕幫兄弟在此恭候大駕!” 李時珍看看孫女,又看看漕幫,兵船還知道是徐辛夷派來的,這漕幫又是誰的面子?長江流域加上京杭大運河,漕幫可是最大的幫會呢。
管不得許多,李時珍點了點頭。
十條漕船同時歡呼起來,登時鑼鼓喧天舞起了獅子,成百上千精壯大漢披著紅站到甲板上,齊聲叫道:“漕幫上下替秦恩公恭迎師父師姐,恭祝李神醫壽比南山,女醫仙與恩公花好月圓!”第二卷 【江南煙雨】 第二二三章 三英會 “胡鬧!誰讓你們告訴田總甲的?鬧這麼一出,讓人家說本官飛揚跋扈?”秦林朝著陸遠志一瞪眼,幾個手下裡頭牛大力老實本分,韓飛廉相對拘謹,游拐子是後來加入的關係更疏遠一點,只有胖子會搞怪。
陸胖子甩著胖臉乾笑兩聲,搓著手道:“秦哥啊,田總甲問小弟我的師祖和師妹什麼時候來,小弟總不好不告訴他嘛,可沒提到您老人家哦。
” “狗日的胖子,鐵定受了老田的賄賂,把本官都出賣了!”秦林黑著臉把手一揚,作勢欲打。
陸胖子趕緊把頭一低,也不知他圓滾滾的身材哪兒來這麼靈活,哧溜一下就躲開了老遠,嘟嘟囔囔地道:“好凶,好凶,長官對自己弟兄也要行軍法。
” 韓飛廉、游拐子把他拉到一邊,“知道為嘛秦長官要揍你不……他都叫女醫仙做師姐,你還喊師妹,你架子夠大哇?” 陸胖子小眼睛滴溜溜一轉,恍然大悟。
秦林和弟兄們插科打諢,碼頭上迎接的人卻不止他這一撥,左邊隔著兩丈遠是戎裝貫帶的徐辛夷,一襲猩猩紅的戰袍裹著高挑的身段,英姿颯爽,麾下眾女兵鶯聲燕語,踮著腳尖望茭白船上分別數月的甲乙丙丁四位姐妹。
右邊同樣隔著兩丈遠則是張紫萱,仍作男裝打扮,描金綉鳳的雲錦袍燦若朝霞,頭頂瓔珞束髮金冠熠熠生輝,如瀑的青絲從腦後披下,襯得容顏嬌美絕倫,一眼便知是位國色天香的麗人;兩位兄長則穿著鶴氅頭戴綸巾,陪在她身邊。
徐辛夷除了關心漸漸駛近的茭白船,時不時還瞟一下右邊,“哼,本小姐與青黛妹妹本來就是閨中密友,你來湊什麼熱鬧?” 徐大小姐可不是陪秦林來的,她和李青黛早在一年之前就相識了,因為一廂情願要替她和荊王世子朱由樊做媒,反而鬧出後面連串啼笑皆非的事情,不但青黛便宜了秦林,連她自己好像也搭了進來…… 哼!徐辛夷壓平煩亂的心緒,狠狠朝張紫萱瞪了一眼。
正好張紫萱的目光也轉到這邊,看到徐辛夷,她斜飛入鬢的修眉向上一挑,眼神也瞬間變得捉摸不定。
看到從來都是從容淡定的妹妹很有些不同以往,張敬修、張懋修兩兄弟對視一眼。
“咳咳,愚兄可是陪你來了,等會兒……”張敬修隱隱捏著把汗。
張懋修撓撓頭,直截了當地道:“若單是女醫仙李小姐,倒也好說,讓她做平妻想必李家也是樂意的,可看徐小姐那個樣子,恐怕要從中作梗呢。
” 因為秦林的努力,興國州清量田畝一案發現了新政某些方面的弊端;漕銀失竊案引出招撫五峰海商,成功消弭了清流對新政一條鞭法的攻擊,將來五峰海商的崛起和海貿稅收的增多,也將成為張居正打擊江南權貴走私集團、增加國庫收入的助力;當然,新近查明劉戡之連環姦殺案,張居正又可以藉機大做文章,從中樞到地方完成一番洗牌布局了,但算算時間,加急快報還沒有走到京師,還得等些天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