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陣響,十支槍口噴著小白花! 正舉著武器亂糟糟衝來的白蓮教徒,就像被無形的奔馬狠狠撞上,身子一仰往後便倒。
立刻就有包括兩位香主在內的五六名白蓮教徒被這輪火槍打翻,剩下的也氣勢為之一挫。
鳥槍兵原地不動,騎兵則小跑著加速。
戰陣廝殺與江湖格鬥完全不同,漕軍精兵在中軍官、旗牌官率領下,以五名騎兵為一橫排起了波浪式的衝擊,五支鋒利的長槍整整齊齊的平端,就像野獸的獠牙一樣叫人生畏。
揮舞著武器的白蓮教徒在第一波衝擊之下就潰不成軍,騎兵兜馬向斜刺里散去,後面跟著還有第二波、第三波…… 就算武功相當了得的最後一名香主,也只有機會在首波衝擊時發射弩箭,射翻一名騎兵,接下來就失去了還手之力,仗著武功高強勉強撐過兩三輪就再無餘力,不是被戰馬撞的筋斷骨折,就是挨長槍刺個透心涼。
白蓮教玩陰謀詭計、暗殺、邪教洗腦這套厲害,但真刀真槍打仗和朝廷經制軍隊相比還差得老遠。
霍重樓哈哈笑著,也想衝上去顯一顯身手,剛把韁繩提起,就被秦林攔下了。
“瞧老霍這腦子……”霍重樓以手加額,訕笑道:“殺敵自有軍兵,霍某當然是保護秦將軍要緊。
” 秦林搖搖頭,神色平靜地看著那處院落:“殺雞焉用牛刀?這群白蓮教徒死命衝鋒,必定掩護著什麼,所以本官料定裡面的大人物還沒現身,現在不是你出手的時候。
” 哦?霍重樓聞言一喜。
話音剛落,院子後面就傳來了凄厲的慘叫! 漕軍精銳騎兵將院子團團圍定,聽得前面喊殺聲不絕於耳,這邊的士兵也熱血沸騰,但軍令如山不可擅離崗位,他們便焦灼的兜著馬,繞著後門轉來轉去。
忽然圍牆上一道人影叉手叉腳的飛出,騎兵們嚇了一大跳,幾名張弓的立刻放箭,手持馬刀長矛的也圍了過去。
面對槍林箭雨,那人不閃不避直挺挺的飛撲,官兵校尉們大吃一驚,心頭惴惴道:這位莫不是白蓮教中的絕世高手,練了什麼金剛不壞體、乾坤大挪移,修為已到了刀槍不入的境界? 想到傳說中白蓮教的詭異,最前面幾名舉著長槍的騎兵,兩隻手膀子都有些發軟了。
萬萬想不到羽箭撲哧撲哧的射進這人體內,槍尖一紮也即刻透體而入,槍桿上傳來的手感,真真切切的告訴騎兵們已把對方身體捅穿。
這一下騎兵們全都張口結舌,剛才哪怕那白蓮教“高人”展現刀槍不入的蓋世神功,如長坂坡上趙子龍、虎牢關下呂奉先一般,衝進亂軍之中大開殺戒,砍瓜切菜似的把他們殺個七零八落,乃至雙手合十放個如來神掌或者龜派氣功,眾人也不會像現在這樣莫名驚詫。
天底下豈有這種嫌自個兒命長,跳出來自動往槍尖上撞的人? 一名騎兵發現了異樣,槍尖倒轉把屍體翻過來,卻見他背後插著一支羽箭……原來衝出來之前,就已被最初那幾輪箭雨射死了的! 那麼…… 眾人情知中計,正待勒馬後退,就聽得一聲尖利刺耳的怪笑,猶如夜晚梟鳥的鳴叫。
黑漆漆的屋檐底下,身穿紫袍的段海萍不再掩藏身形,雙足猛力往椽子上一蹬,飛撲的速度快如離弦之箭,只見一道紫電劃破長空,朝聚集起來查看那具誘餌死屍的騎兵當頭罩落! 騎兵們被他詭計所騙,根本來不及做出有效的反應,有人舉起長槍朝空中的身影刺去,無奈段海萍身法快如閃電,只刺中了他身後的殘影,也有人用槍桿橫掃,段海萍在空平一扭一折便連他衣角也沒有沾到。
稍遠一點兒的騎兵急忙彎弓搭箭,可剛才那誘餌死屍叉手叉腳的被扔出來,他們已將箭射了出去,這時候再開弓哪裡有那麼快? 來不及了,段海萍已飛進幾名騎兵之中,只見他右手一抖已將軟劍晃得筆直,順手往下斜拖登時把正面的騎兵咽喉削斷,合身撞上,血霧紛飛中騎兵倒撞下馬,眼見不活了。
段海萍坐上馬背,左邊一名騎兵距離太近長槍遞不出去,正提著韁繩想退後兩步,段海萍左手一提韁繩,右手軟劍迅捷無倫的從腋下穿過,如毒蛇吐信般刺進那騎兵胸口。
騎兵如遭電擊,身體猛地一震頓時僵住,段海萍獰笑著將軟劍拔出,帶起一股殷紅的血泉,顯然劍鋒已經穿心而過。
被段海萍沖入騎兵群中,登時如虎入羊群,劍光一閃、一閃、再一閃,每每以最為意想不到的角度刺入犧牲者的要害,速度快得根本來不及反應。
只見血霧紛飛、血泉噴涌,措手不及的騎兵們一個接一個倒撞下馬,果然不愧為“血海飄萍”、白蓮教十長老頭一號殺星。
段海萍滿頭滿臉都是手下亡魂的鮮血,紫色的袍子被血浸成了詭異的暗紫色,彷彿有無數冤魂纏繞其上。
他厲聲長笑著,左手抓起一名被害的騎兵舉在身前擋住箭矢,策馬沖向距離稍遠的幾名騎兵,這幾個漕軍雖是精銳,卻沒有真刀真槍的上過戰場,見此情形嚇得亡魂大冒,趕緊兜馬避開。
眼看段海萍就要透陣而出,他回首望了望院子前面,暗自思忖將來一定要報仇雪恨,打探得誰是主持圍捕的官員,必定殺他全家泄憤。
“老夥計,這就要走了?”前方右側的屋頂上站著一人,聲音雖不大,隱隱有金石交擊之聲:“有我老霍在,你就乖乖留下罷!” 段海萍渾身一震,將騎兵死屍拋下,單掌在馬鞍上用力一拍,身形朝左側屋頂飛落,還在空中就冷笑道:“手下敗將,也敢口出大言?”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霍重樓更不答話,雙手運起大力鷹爪功揉身而上,焦黃的指甲在空中劃出道道爪影。
段海萍不敢怠慢,使出看家本領青萍劍法,一柄軟劍被他使得出神入化,連人帶劍化作一團清光,與霍重樓捨命狠斗。
兩人都已算得上江湖中頂兒尖兒的人物,這一番狠斗當真厲害,只見霍重樓爪影重重,凝重如山,段海萍劍光電飛,詭異毒辣,短時間鬥了個旗鼓相當。
騎兵們漸漸圍攏,都想替被殺的同袍報仇雪恨,但要衝過去肉搏吧,人家在屋頂上打鬥,馬兒跳不上去,再者恐怕格鬥也不是一個級別的對手,反而給霍重樓添亂;待要放箭吧,霍重樓和段海萍捨生忘死的苦戰,一箭射過去說不定沒射中段海萍,反而誤傷了霍重樓,豈不冤枉? 霍重樓也曉得這裡頭的關竅,因此手底下毫不放鬆,招招搶逼,要叫段海萍在強敵環伺下暴露破綻,將其擒於爪下,一雪前恥。
孰料段海萍臨危不懼,反而越戰越勇,軟劍舞得風雨不透,霍重樓立功心切,被他賣個破綻搶進中宮,劍鋒反把手背劃破一道血口子。
秦林已掃蕩了前面的白蓮教徒,率眾官兵追到後院來了,見此情形吃了一驚:“媽的,老子本想生擒活捉,看來只好……” 他一聲令下,鳥槍兵立刻分散排開,槍口指著屋頂,然後才吼道:“老霍,讓開,我來對付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