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醫衛(修改版) - 第201節

“把這老東西架起來!”秦林一聲令下,牛大力就毫不遲疑的把徐老太從地上提溜起來。
“你們、你們殺人滅口,救命啊!”徐老太扯著嗓子,殺豬也似的嚎叫。
“大膽!”王本固也讓五城兵馬司的兵丁上去搶人。
錚、錚連聲刀出鞘,陸遠志、韓飛廉為首的眾錦衣校尉抽出了明晃晃的綉春刀。
眾兵丁徘徊不前,五城兵馬司可沒有錦衣衛牛逼哄哄啊,都眼巴巴地看著王本固。
秦林趁此時機,抓住徐老太那條“摔斷”的手臂,用力一扯、一扳,再往上一送,只聽得輕微的咔嚓聲,咦,這條胳膊就和原來沒什麼區別,完好如初了! 秦林冷笑一聲,抓著這條胳膊往上舉、往下拉,徐老太不停掙扎,但被牛大力架住她就一點辦法也沒有,只好在秦林控制下做了不少的動作。
明眼人都看出來,這條胳膊根本就沒有任何問題。
奇怪了,這是怎麼回事? 忽然秦林嘿嘿一陣壞笑,緊抓著徐老太的胳膊往外揚,然後猛力往下一拉,便聽得又是咔嚓一聲,那條胳膊竟然像開始那樣,又軟塌塌的垂著,明顯不正常了。
這、這是個什麼意思?怎麼把人家治好又弄傷了? 眾位百姓見徐老太額頭虛汗直冒,顯然受了不少痛苦,而她白髮蒼蒼的年紀也不小了,便生出幾分同情。
“你這人怎麼回事兒?就算她是碰瓷的,也不能這麼折磨啊……”有人站出來指責秦林。
卻見秦林仰天大笑,忽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第三次抓住徐老太的胳膊,重複之前的動作,又把胳膊裝了上去。
卸、裝、卸、裝,來來回回弄了四五趟,徐老太連呻吟的力氣都沒有了。
總算有人看明白了,恍然大悟道:“原來,原來這徐老太的胳膊可以隨便卸,卸了又能隨便裝,她是靠這個訛人啊!”第二卷 【江南煙雨】 第一五七章 連升三級 試問一個人的胳膊,怎麼能隨便裝、卸呢? 秦林是從徐老太衣襟上沾著的那點污漬發現的端倪……經過仔細觀察,他發現那指甲蓋大小的污漬像是使用膏藥時不小心沾上的痕迹。
冬天穿的棉衣很厚實,徐老太胳膊耷拉著看不清楚,起初真還以為她胳膊斷了,但對於一位資深法醫來說的出正確結論並不困難,秦林通過徐老太胳膊松垂的姿態判斷出她只是肩關節脫臼而已。
當然,就算是脫臼,她仍可以一口咬定是秦林碰撞造成的,摔倒時以手撐地,或者肩膀與地面碰撞都能導致肩關節脫臼。
最讓秦林的懷疑的還是徐老太的表現,雖然她竭力裝出十分痛苦、不能動彈的樣子,可如果真是外傷導致的肩關節脫臼,患者會劇痛難忍直冒冷汗,癱在地上動彈不得,絕不可能像她這樣活蹦亂跳的和秦林對質。
全然沒有真實的痛苦表現,再聯繫到她肩膀處沾著的那點膏藥痕迹,秦林不得不得出結論:習慣性脫臼! 和外傷導致的脫臼不同,部分習慣性肩關節脫臼的患者往往並沒有受過傷,莫名其妙的就發生了脫臼,他們別處關節也可能有過度伸展現象,比如大拇指可以輕易后折並觸及前臂,這都是先天性人體組織鬆弛造成的關節不穩定。
習慣性脫臼並不會有太大的痛苦,因為關節鬆弛容易進出,少數患者甚至可以自行裝卸,“表演”肩關節鬆脫和複位。
徐老太顯然就是一位習慣性肩關節脫臼的患者,她依靠自己特殊的身體狀況進行訛詐,也有了不少成功的先例,只可惜她這次遇到了神目如電的秦林,詐騙生涯便必須告一段落……或許永遠沒有機會重操舊業了。
雖然關節鬆弛,被秦林這麼狠命裝了卸、卸了裝,徐老太也疼得腦門上全是冷汗,聲音開始還像殺豬,後面就只能啞著喉嚨哼哼,“長官饒命,老身錯了,老身有眼不識泰山……” 周吾正急了,要是徐老太認罪服法,豈不把他也牽扯進來?連忙大聲叫道:“秦林你太惡毒了!老太肩膀出的問題,莫不是你動的手腳?” 徐老太本已瀕臨崩潰,聞言又嘴硬起來:“求青天大老爺替老身做主啊,為什麼會這樣,老身也不曉得,一定是這位長官動的手腳,哎喲喲,好痛啊,救命啊……” 百姓和庚字所的錦衣校尉們全都噓了起來,周吾正和徐老太的做法也太明目張胆了吧,明明就要招供了的,又中途改口,敢情你侮辱了咱的人格,還要侮辱咱的智商? 王本固力挺周吾正,低垂著眼瞼,慢條斯理地道:“汝等小民自有讀了聖賢書的朝廷命官代為立言,在這裡鼓噪什麼?聖人云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信哉斯言!徐老太所說的不管你們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 我靠!秦林無語了,這傢伙公然耍橫啊! 但王本固是正二品大員,左都御史,他擺出朝廷大臣的架子,百姓們誰敢和他爭執? 王本固眼皮子都不夾秦林一下,表面上什麼也沒說,態度已囂張至極:老夫是大明朝有名的清官,又是直諫之臣,掌著御史言官、左右士林輿論,就算明著栽贓給你,天下人也只說我對你錯! 至於在場看到的這些個百姓,他們說的話還不和放屁一樣?清流從來都把老百姓當屁民,用得著的時候就扯什麼民心向背、載舟覆舟,用不著就說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真正是官字兩張口,左也有理右也有理。
周吾正和劉戡之對視一眼,同時笑了起來……王都堂動了真怒,以他老人家在清流中泰山北斗的身份,就算拿大帽子也能把秦林壓死啦!這不,乾脆撕下面具來硬的,現在這些愚民又能如何?一群泥腿子、跑街的,再怎麼亂傳“謠言”,也無法動搖王都堂的士林清譽嘛。
五城兵馬司又調了不少兵丁過來,把庚字所的錦衣官校團團圍住。
周吾正得意洋洋地道:“秦林,都察院負責彈正法紀、糾劾百官,你敢抗令拒捕?” 張紫萱忍不住了,上前一步就要亮明身份,諒王本固、周吾正還不敢和她那位身為首輔帝師的父親抗衡吧。
秦林卻把她手臂一拉,頗為嚴肅的搖搖頭。
張紫萱順著秦林的目光看去,正好就是劉戡之那張因為得意而略為扭曲的臉,本來長相頗為英俊,此刻看起來卻是醜陋不堪。
心念電轉,張紫萱就明白了秦林的用意,饒是她心境超逸,也忍不住生出了絲絲甜意。
王本固橫下心硬做,見五城兵馬司的兵丁佔了上風,便一振袍袖,威風凜凜地喝道:“老夫官拜左都御史,代天巡狩、糾劾不法,正該將秦某這等魚肉百姓之輩拿下法辦,來人吶,把這廠衛中的害群之馬拿了!” 人多欺負人少啊?秦林也怒了,他從來都不是個輕易服軟的人,見狀一聲令下,眾錦衣校尉立刻排出東花園校場上演練的軍陣。
只見這軍陣人成行、隊成列,排得齊齊整整,人人手中明晃晃的綉春刀出鞘,整齊劃一的橫在胸前。
“喝!”韓飛廉一聲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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