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醫衛(修改版) - 第1426節

朱應楨死得真冤枉…… 秦林倒是不矯情,在風陵渡上所作所為,還當不起杜嬍奉一盅燕窩羹?正好也有些餓了,便接過來,三口兩口吞下肚。
甜甜的,糯糯的,味道還不錯。
秦林還有破案的要事,就又把瓷盅還給杜嬍,她伸出纖纖玉手來接,但見那素手骨肉勻稱,皮膚玉雪可愛,指甲塗著鮮紅的蔻丹,越發顯得美麗動人。
等等! 秦林直接把瓷盅扔了,一把抓住杜嬍的手,仔細地看起來。
剎那間,杜嬍面紅過耳,卻並不把手抽回來,任憑秦林細看,臻首低垂,嬌羞無那。
喂喂,這也太急色了吧,朱應楨屍骨未寒呢!在場文官們都露出鄙夷之色,而東廠的番役弟兄們表情也很有些尷尬。
“你的手,一直塗著蔻丹嗎?”秦林急不可待地問道,“我的意思是,彈琵琶的時候也不例外?” 杜嬍點點頭,不懂秦林為什麼要問這個,但還是回答:“彈琵琶有護指,不過奴家很少用,一般是赤手彈的。
奴家每天早晨起床,都會在指甲上塗蔻丹,既然身在此間,便是女兒家本分。
” 說著杜嬍就有些酸楚,她倒是寧願不塗蔻丹,可身不由己,俗話說女為悅己者容,她整理姿容卻是被迫的。
秦林突然哈哈大笑:“我知道誰是兇手了,而那決定性的證據,還在她身上,甚至可能直到此刻,連她自己都還沒有發覺呢!” 說罷,秦林利劍般的目光,射向了四名丫環,當中穿著水紅色衣服的夏荷,突然臉色變得非常難看。
曹少欽、雨化田反應極快,雖然不知秦林話中意思,也立刻鷹拿燕雀般將夏荷捉住。
“對了,就是你!”秦林戟指夏荷,大聲喝令:“來人,檢查她的衣服,看看有沒有沾上細絲狀的蔻丹印跡!” 夏荷穿著水紅色的衣服,如果不事先指出,當然很難發現,但秦林已經明明白白說出來了,眾人一番搜檢,很快就在右手袖子那裡發現了一道細細的蔻丹痕迹。
這是什麼意思?大部分的人還沒弄懂。
秦林沉聲解釋:“兇手用琵琶弦接續繩索,完成把死者吊上房梁的舉動,但琵琶弦細而韌,用手抓恐怕會割破手掌,所以她要用衣服之類的東西墊著。
杜姑娘每天都在指甲上塗蔻丹,彈琵琶的時候,蔻丹就沾到了弦上,當兇手用衣服墊著弦完成犯罪時,又在衣服上形成了這種細線狀的蔻丹印跡。
或許是被監視著無法更換衣服,當然更大的可能是,因為水紅色衣服和蔻丹的顏色相近,所以連她自己也沒有注意到!” “你、你為何要做此事!”劉守有一個箭步竄上來,什麼名臣風度都丟到了九霄雲外,氣急敗壞的道:“成國公朝廷貴介,你個小丫環,鬼迷了心竅!” 夏荷應聲道:“對,婢子就是鬼迷心竅,杜姐姐明明喜歡那位風陵渡上的恩公,偏生這成國公要替她梳攏,婢子氣不過,就做下這等事……一人做事一人當,婢子招了!” 杜嬍臉色發白,身子搖搖欲墜,幾乎要暈過去,萬沒想到平日隨口說的幾句知心話兒,竟引得夏荷鑽了牛角尖,害死朱應楨,也害了群芳閣更多的人。
吉媽媽、龜奴和姐妹們的表情,簡直如喪考妣。
“咳咳,就不要演戲了吧?”秦林沖著夏荷冷笑起來,笑容殘酷而冷厲:“你為什麼還自稱婢子?你的變態心理,已經出賣了一切,我看你還是自稱奴才吧,小公公!” 在場眾人,無論文臣還是武官,全都驚得頭髮直豎起來,劉守有和張尊堯則面如死灰,勉力支撐著才沒癱軟到地上……第八卷 【南洋變化】 第一一〇〇章 閹人死士 秦林此言一出,莫說劉廷蘭、魏允中這些本來就不睦的,就連宋應昌、陳與郊等人,也睜大了眼睛朝著夏荷左看右看,明明是個十一二歲身形還沒長開的小姑娘,尖尖的瓜子臉兒,說話聲音糯糯的,秦督主為何硬說她是閹人? 春蘭、秋菊、冬梅這些朝夕相處的姐妹,更是用手捂住了嘴巴,眼睛睜得圓圓的,萬般不敢置信。
唯獨每當秦林稍有疏漏便會冷嘲熱諷,乃至穿鑿附會往他身上攀扯的劉守有、張尊堯,此刻卻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臉上肌肉一個勁兒的直跳。
說時遲那時快,秦林使個眼色,雨化田“辣手摧花”,獰笑著按住夏荷,將“她”的水紅色襖裙用力撕開。
只聽得刺啦一聲響,露出白生生的兩截腿兒。
“非禮勿視,非禮勿視。
”文官們紛紛以袖掩面,卻又忍不住好奇心,從縫隙里偷偷地看,燈火照耀下,白白兩腿之間一團陰影,看不太分明。
群芳閣的老鴇吉媽媽就沒文官們矯情,事關生死存亡,她往前努力伸著脖子,這一看就不得了,心頓時涼了半截,叫起了撞天屈:“這個殺千刀的閹奴,怎地混到了我家裡,冤枉,冤枉啊!” 吉媽媽何等角色,當年也曾是當紅的頭牌,正可謂閱人無數,保不準太監都接過十個八個,後來又做老鴇,自是這方面的行家裡手。
別人還在猶豫不決,她老人家一眼就看出夏荷的身子雖然很像女子,卻絕非真的女子,乃是閹割之後再用精巧手段修整過的。
說一千道一萬,終究是個死太監! 聽說是閹人,文官們才紛紛把袖子放下來,鼓著眼睛看個飽,臉上則露出鄙夷之色。
說來也怪,這個時代的士大夫性好漁色,喜歡美女就不消說了,秦淮河畔蘇州橋頭多的是狂蜂浪蝶風流郎君,男色也大行其道,十個書童裡頭有九個要替公子爺瀉火的,南戲班子的坤角也是搶手貨。
唯獨閹人不受待見,就連喜歡男色之輩,也對他們不屑一顧。
太監沒人權啊…… 見這夏荷確實是個閹人——只是閹割手術做得比較精妙,私處看起來極像女子,眾人對秦林嘆服不已,之前他並沒有揭開這人褲子看過,怎麼就知道他是個閹奴? 宋應昌一記長揖:“閹奴喬裝女子行兇殺人,心機不可謂不深,手段不可謂不辣,然而秦督主神目如電,姦邪無處遁形,實令吾輩大開眼界,唯下官百思不得其解,不知督主從何得知此人身份?” 劉廷蘭、江東之等文官都豎起了耳朵,宋應昌把他們心頭的疑問擺出來了,難不成秦林真的開過天眼,能洞悉世間一切、知過去未來事? 子不語怪力亂神,敬鬼神而遠之,士林儒家弟子,對這套還是將信將疑的。
真兇束手就擒,秦林始終緊繃的臉上終於露出了淡淡的微笑:“一般的女子,應該沒有這麼大力氣把死者吊上房梁……當然,這不是主要的理由,更重要的原因是他的變態心理。
真正十一二歲的黃毛丫頭,會在受害者反抗的時候,採取抓下身手段來讓受害者失去反抗能力嗎?” 眾人恍然大悟,曹少欽、雨化田、霍重樓、劉三刀等東廠凶神,更是心有戚戚焉地頻頻點頭,就算是他們這樣的窮凶極惡之輩,在生死搏殺之時,也不屑於採用猴子偷桃這樣的下作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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