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鄭楨從回憶中醒來,長長地嘆了口氣。
…… 又是一個春天的早晨,陽光和煦,春風襲來,饅頭、包子、豆腐腦地叫賣聲喚醒了沉睡的京師。
急促的馬蹄聲從長街上遙遙傳來,正在和三夫人共進早餐的秦林,眉頭微微一皺,因為聽出蹄聲應該是朝著自己府上來的。
霍重樓、劉三刀滾鞍下馬,氣喘吁吁地跑進府中,老遠兩人就跪下稟道:“啟稟督主,出大事了!咱們派去良鄉辦事的九名番子遇害!” 秦林頓時神情肅然,也不吃飯了,領著他們倆來到大堂上詳細詢問。
良鄉在京師西面,昨天東廠有一名檔頭率領十個番役過去打事件,也就是偵查官民動向,監控江湖人物,屬於例行公事,東廠作為最高特務機關,要負責安全,除了各地坐探之外,時不時還要派人在京師附近的府州縣巡視打探。
結果今天兩名番役驚恐萬狀的回來報告,昨夜投宿客棧之中,檔頭和另外八名同伴竟被人一夜間盡數殺死,只剩下他倆正好去上廁所逃過了性命,一邊報告了地方官府,一邊火急回來稟報。
“督主,死了的九個弟兄,每人胸口都被利器刻出蓮花圖案!”霍重樓說到這裡,已是虎眼圓睜鬚髮皆張。
啊!窗外花叢後面,假裝遛狗實則偷聽的阿沙,頓時小臉變了顏色。
秦林眼睛眯了起來:“劉三刀,你怎麼看?” 劉三刀臉色鐵青:“這是白蓮魔教的九蓮朝陽,是迎接重要人物所用,也有向朝廷或者其他江湖門派示威的意思。
魔教說什麼光明戰勝黑暗,以咱們朝廷鷹犬為黑暗,所以殺咱們的人越多,越符合他們教義上光明大盛的說法。
” 走!秦林招招手,點起陸遠志牛大力眾位番役,打馬直奔東廠。
阿沙捂著心口,臉色有點發白,看著絕塵而去的秦林,神色頗為黯然…… 陰森的衙署彷彿永遠照不到陽光,精忠報國的金字牌匾和岳飛像高掛中堂,眾番役尖帽褐衫白皮靴,宛如地獄活鬼,秦林便錦袍玉帶端坐公座之上。
“白蓮魔教再起波瀾,竟一舉殺害咱們九名弟兄,本督執掌東廠不久,邢千戶經驗老到,請說說見解吧!”秦林溫和地看著邢尚智,看起來是真心誠意地問他意見。
邢尚智哪裡理會這些?拱手道:“秦督主在錦衣衛時神目如電,吾等都有耳聞,只消秦督主出馬,什麼魔教餘孽,自然手到擒來。
” 白玉亮、郎效和、崔廣微都擠眉弄眼的冷笑,最近霍重樓、劉三刀想爭功,把手下弟兄派出去打事件,這次被害的就是劉三刀統率的秦林麾下直屬人馬,遭遇如此挫折,大伙兒都等著看笑話,哪裡肯真的替他辦事? 秦林也不以為忤,朗聲道:“如此說來,本督便親自出手辦這案子吧。
” 督主!霍重樓和劉三刀都老臉發紅,秦林是錦衣指揮時親自辦案沒什麼關係,現在做到東廠督主的高位,還要他自己手把手的辦案,底下人臉上真是臊得慌。
這兩位就立馬跪下:“請督主給小的三天時間破案,願立軍令狀!” 邢尚智雙手籠在袖子里,像看耍猴似的:“兩位倒是忠心耿耿啊,不過白蓮魔教也不是那麼好對付的,邢某勸兩位先不要把話說滿了,否則破不了案,還得大伙兒在秦督主跟前,替兩位求情告饒。
” 這話可夠刻毒的,明知霍重樓和劉三刀是秦林在東廠的最大助力,就算破不了案秦林也不可能真把他倆殺了,邢尚智便樂得揶揄兩句。
白玉亮、郎效和、崔廣微互相看看,和心腹們齜牙咧嘴的壞笑。
笑吧笑吧,將來有你們哭的時候!秦林也笑容滿面,正要說點什麼,卻見幾個番役失魂落魄的走到堂下,臉色都難看得很,你瞧瞧我、我瞧瞧你,互相推來推去不敢上前稟報。
秦林手往下一指:“呔,有什麼事情要這麼鬼鬼祟祟的?速速報來!” 幾個番役上前跪下:“啟稟督主,咱們派在涿州的坐探和當地錦衣衛小旗的弟兄喝酒,九個人都被殺了,屍首胸前用利器刻著蓮花圖案!” 秦林一聽,眼睛猛地眯起,一絲精芒迸射而出。
邢尚智笑不出來了,聽得白玉亮還在笑,回頭冷冰冰地瞪了他一眼。
白玉亮啊的一聲,原來剛才笑得太開心,聽到這個突然的消息,嘴巴急著要合攏來,不小心咬到了舌頭。
涿州是個地方富饒的好去處,非關係到位不能派過去,眾人都知道那裡的坐探不僅掛著司房銜頭,還是邢尚智一房小妾的親哥哥! “日他娘的!”邢尚智咬牙切齒,只覺腮幫子生疼,劉三刀的人在房山出事,他不心疼,可這是自家的便宜小舅子啊!一來不好給那得寵的小妾交代,二來嘛,這不是赤裸裸的打臉嗎? 劉三刀神情震怖,低低地念叨著:“要出大事了,要出大事了!上次是魔教前代教主歸天,本代教主繼位,才有這種事情……據說本代教主青春妙齡,神功修習大成,天下已無抗手,斷不至突然中道夭折,他們搞出這麼大陣勢,又是要做什麼?” 秦林聽到這裡,登時眉心一跳,眼前浮現出白霜華美麗絕倫的面容之上,那雙冰與火交織的眸子。
誠然她神功大成,年紀又輕,但是……忽的感覺心口隱隱作痛。
秦哥……陸遠志和牛大力想勸點什麼,卻發覺此時此刻,任何話都說不出口。
霍重樓濃密的眉毛皺了起來,盤問那幾名番役:“涿州的案子,是什麼時候發生的?” “前、前天夜裡。
”番役結結巴巴地說。
秦林強迫自己提起精神,很快發覺了其中地道道:“這麼說來,魔教是前天在涿州作案,昨晚又在房山動手?哼,居然離咱們京師越來越近了。
” 魔教來得好快! 無論霍重樓、劉三刀,還是邢尚智、白玉亮等人,都顧不得互相爭執了,一個個面面相覷。
其實,涿州的案子發生還在前面,但距離京師較遠,所以消息反而在後面傳來,這同時也說明,魔教高手正火速朝京師方向而來,超過了東廠番子報信的速度! “如果我沒有猜錯,還會有壞消息接連傳來。
”秦林手指頭敲擊著桌面,若有所思。
道理很簡單,魔教高手的速度再快,也只能比擁有完善的驛站網路的廠衛系統快上那麼一步,房山和涿州的消息幾乎前後腳遞到東廠,就證明了這一點。
如果魔教之前還在別的地方動手,消息差不多也該在這陣子傳到京師了。
果然不出秦林所料,從中午開始,壞消息接二連三的傳到東廠,易州、紫荊關、廣昌、靈丘、平型關……先後又有七處傳來廠衛中人被害,每處都死了九個人,死者胸口划著蓮花標記。
九個地方,九起重案,每處死了九個人,一共九九八十一朵滴血蓮花! 越遠的地方,消息越是稍微滯后一點兒,但案發的時間也就越在前面,秦林把這些地方在地圖上串起來,只見一道長龍從五台山腳開始,沿著廣昌、紫荊關、涿州、房山這條線,直奔京師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