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醫衛(修改版) - 第1198節

也就是說,劉守有必須得讓秦林站在他前面! “你、你!”劉守有氣得咬牙切齒,可武臣班次前後都有不少人轉過頭來,連文臣那邊也有人投來了好奇的目光,再遷延下去只會跟丟臉,無可奈何之下,只得鐵青著臉往後退了一步,空出來位置給秦林。
“承讓,承讓!”秦林哈哈一笑,站在了劉守有前面,心頭暗笑不迭,每次都拿劉都督刷聲望,貌似有點過分哈……哼哼,真以為老虎不發威就成了病貓?讓你們看看本公,不,本督主的威風! 三聲凈鞭,萬曆上朝,在皇極門擺的御座上坐下。
追奪王爵的事情,絕對是最緊要的了,首先就要朝議此事,申時行有些擔憂地看了看秦林,又很不好意思的對朱應楨苦笑了一下,這才出班奏請將此事發付廷議。
御座上的萬曆也很鬱悶,照他的心思,是想把這事兒在內閣就票擬同意,可申時行實在太滑頭,太會和稀泥,打死也不肯得罪朱應楨和背後的秦林,萬曆也拿這老先生沒法,只能發交廷議。
余懋學自己上的奏章,自己第一個站出來,出班奏道:“陛下英明,臣竊聞故成國公朱希忠阿諛張居正,於是死後被追封定襄王,實在有違朝廷體例,應該予以追奪!” 話音剛落,朱應楨就紅了眼睛,涉及到自己爺爺,再怎麼膽小也顧不得了,直接跪在地上痛哭流涕:“陛下、陛下,臣祖父並非阿諛張居正才受封定襄王,實在是有救駕之功啊!還請陛下聖裁……” 萬曆眉頭一皺,哪裡在乎什麼救駕之功?秦林格象救駕,他都快忘得差不多了,何況朱希忠救的是他爺爺嘉靖帝,那時候他還沒出生呢。
余懋學看看萬曆臉色,就有十二分的得意,斥道:“朱公爺,你又何必惺惺作態!你爺爺尺寸功勞,如何能受封王爵?當年他阿諛張居正,此事盡人皆知!” 成了,秦林肚子里都快笑出來,朱應楨按自己吩咐說話,果然余懋學這笨蛋上當。
顧憲成的臉色則一下子變得難看起來,急得想衝到前面去捂住余懋學的大嘴巴……第七卷 【東山再起】 第九三三章 明修棧道 朱應楨偷偷看了看秦林,得到了一個鼓勵的微笑,於是成國公立馬放聲大哭:“不看家祖冒煙突火救駕的功勞,也有火燒得鬚髮皆盡的苦勞,這都是記錄在案的,斷斷沒有虛假,如今竟被奸佞信口污衊,怎不叫我做孫兒的肝腸寸斷哪……” 朱應楨別的本事稀鬆平常,唯獨哭的本事格外犀利,這一陣大放悲聲,只見他淚飛頓作傾盆雨,兩隻眼睛腫得跟桃子似的,一副我見猶憐的落難書生模樣,要是走到教坊司里,恐怕要被愛俏的姐兒們爭著倒貼哩。
定國公徐文璧、英國公張元功、寧陽侯陳大紀、廣寧伯劉允中等等武功勛貴,聞聲個個神情慘然,頗有不虞之色。
萬曆也漸漸覺得不對味兒了,只是還沒回過神來。
余懋學卻會錯了意,見自個兒把堂堂國公都罵哭了,還在自鳴得意呢! 他是萬曆初年清流裡邊的頭號罵將,有個雅號叫做余大嘴巴,只不過嘴巴大了腦仁兒就有點小,經常是被人一攛掇,就咋咋呼呼的往前頭沖。
就和同黨相比吧,趙應元吳中行這些人,都是萬曆五年張居正奪情時才鬧起來的,占著孝道的大義名分,所以除了挨廷杖,貶謫出去的幾年間實在沒吃什麼苦頭,倒是譽滿天下。
余懋學則不同,他是萬曆二年就二愣子似的蹦出來,上書要“崇惇大、親謇諤、慎名器、戒紛更、防佞諛”,擺明了罵張居正是奸臣,結果沒有引起朝野共鳴,還拖累老師禮部尚書萬士和丟了官,自己還多吃了好幾年的苦頭,差點沒死在貶謫路上,可見此人純粹嘴大無腦。
這次余懋學回京沒消停多久,又被顧憲成攛掇出來,想到奸相張居正已死,眾正盈朝言路大開,他那叫個意氣風發啊。
看看朱應楨慫了,越發志得意滿,極有士大夫風度的一揮袍袖,朗聲道:“老公爺所謂功勞其實不堪推敲,恐有冒功之嫌,且數十年前之事,也無從考證了,而他阿諛張居正得到追封王爵。
此事盡人皆知,實有違國朝體例!朱公爺為尊長諱,自是一片孝心,不過從來正邪不兩立,余某食君之祿忠君之事,自當揭發其弊!” 此言一出,朱應楨自是號啕大哭,武功勛貴們個個勃然變色,就連御座上的萬曆,小胖臉也有點兒綠了。
文臣裡頭越來越多的人覺著味道不對頭,親自策劃的顧憲成更是急得直跳腳,可朝堂之上御門聽政。
難不成還真能衝上去,捂住余懋學那張大嘴巴? 火候到了!秦林心頭哈哈一笑,立馬從班次里跳出來,假裝惶恐地跪下:“陛下,余侍郎所言有理,臣什麼都不懂,前番還想和陛下討價還價,實在罪該萬死!臣這就把違例服用的御賜之物脫下來……” 我靠!萬曆如果懂這兩個字的意思,一定就罵出來了。
張鯨和張誠也傻了眼,秦林這是脫衣服脫成習慣啦? 秦林一邊說,一邊就站起來,雙手解下腰間玉帶,誠惶誠恐地擺在地上,接著又開始脫蟒袍,一張臉變成青色,顯然驚恐萬狀,還顫聲道:“陛下開恩,臣告老還鄉,臣告老還鄉……” 萬曆臉都黑完了,這不擺明了說朕卸磨殺驢嗎?秦林這廝,臉上明明白白寫著伴君如伴虎五個大字呢! 朱翊鈞非常惱火,一分針對秦林,九分針對余懋學,畢竟秦林那邊剛剛談妥了五十萬銀子,最近在東廠也格外老實,什麼事兒都沒鬧,倒是余懋學這廝,無端端惹出事來,朱希忠都死了十多年了,他那王爵關你鳥事? 陛下的心思就是轉得快,本來還有借重余懋學的意思,可看到秦林要撂挑子,每年五十萬兩的內帑恐怕要打水漂,頓時又翻過來怪起了余懋學。
這就是秦林韜晦之計收效了,如果前面在東廠急於攬權,此時又要撂挑子,萬曆難免會認為他有要挾之意,想法又有不同。
丹陛西側早已鬧成一片,武臣勛貴本來就很惱火了,秦林這麼一搞,頓時群情激奮。
英國公張元功是新襲爵的,年紀輕、火氣大,朱應楨幫著拉皮條,開通西域的生意他也摻了一分,此時再也按捺不住,出班跪下:“陛下英明,方才余侍郎說數十年前的功績無法考核真假,臣心中實難安也。
臣先祖忠武公隨永樂爺爺起兵靖難,竭誠效命戰死沙場,授奉天靖難推誠宣力武臣,封英國公,距今百八十年矣,則功績更無從考訂了!” “陛下!”三朝老臣定國公徐文璧也長跪不起。
“陛下!” “陛下!” …… 更多的武功勛貴滿懷委屈的站了出來。
一來是余懋學大嘴巴胡扯白賴,真的惹到了眾怒,二來嘛,朱應楨替秦林廣拉皮條,這些公侯伯們都參銀子做生意,看在銀子的面上,無論如何都要站穩腳跟的。
不準咱們干預朝政,也只能咬著牙認了,連賺錢的路子都給堵死,就你們文臣能大撈特撈?這可不能打落牙齒和血吞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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