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紫萱掩口吃吃地笑,眼波嫣然流轉:“小妹也是為了秦兄好,再者,以秦兄傷勢看,白姐姐恐怕已經……想來終究逃不過秦兄魔掌罷!小妹也非善妒之人,要不,下次再和白姐姐見面,小妹就替秦兄分說一二?” “不行,我要罰你!”秦林氣咻咻的,忽然壞笑著問道:“一年齊衰喪期,算算日子應該過了吧?” 張紫萱頓時面紅耳赤,嬌滴滴羞答答的點了點頭,秦林哪裡還耐得住?長笑著一把將她拖進了浴桶…… 半個時辰之後,相府千金被秦林摟在懷中,星眸半睜半閉,白玉般的嬌軀已酥軟如泥,固耐郎君不知憐香惜玉,兀自狠命衝殺…… 秦林勇猛衝刺之餘,終於知道繼教主姐姐之後,自己也功力大進了……第六卷 【龍潛於淵】 第八八四章 銀色死神 夏天快要過去了,三晉大地每到夜晚便天氣漸涼,天空中繁星點點,蛐蛐的叫聲與田間蛙鳴此起彼伏,於夜空中交織成一曲悠揚的晚歌。
蒲州城南四十里的風陵鎮,當朝首輔大學士張四維的老宅內外,那些鼻子翹到天上去的驕仆們,已遠不如往年的安逸自在了,如此好眠的夏夜,卻不能安枕好睡,一個個打著燈球火把,呵欠連天的來回巡視,熬得兩隻眼睛通紅。
大門口值守的幾位,裡頭有個名喚張驢兒的就忍不住抱怨起來:“孫三爺忒地拿雞毛當令箭,合著俺們不是人?偌大的少師府,老爺還做著首輔大學士,除了當今聖上就數他最大,誰敢正眼覷俺們一下!” 孫三爺就是管家孫有道,自從同州那邊的消息傳過來,他就嚴令闔府上下加強了戒備,驕仆和護院們如臨大敵般警戒起來,說要防魔教上門聒噪。
關中三晉之地,從來是少師府欺人,哪裡有人欺到少師府頭上?眾家丁護院心下頗不以為然,前兩年也鬧過魔教,幾個泥腿子從南邊傳過來的,鼓動一夥窮棒子吃教,被官府砍幾顆腦袋就剎住了風頭,也沒鬧出什麼大事嘛! 只不過孫有道是太老爺跟前得寵的人,家丁護院們也不得不敷衍一二,守到這時候,肚裡把姓孫的十八代祖宗都罵了個遍,只是不好說出口來。
唯獨這位生就一張驢臉的張驢兒,論起來和張家有那麼點沾親帶故,據他自己說漢朝時候還是一家人的,所以比別的驕仆要多三分體面,對孫有道有什麼不滿,也可宣之於口了。
既然有人起了話頭,別的驕仆也不甘落後,七嘴八舌地道:“孫三爺聽風就是雨,橫豎是咱們替他頂缸。
” “也不是恁的,聽說前日里太老爺奉請的那什麼法王。
已從城裡咱們府上的花園搬了出去……” “一個裝神弄鬼的烏斯藏喇嘛,又打什麼鳥緊?就算魔教教主親自打來,也得問問爺手裡這把刀答不答應!” 正說得熱鬧,忽然牆頭上黑影子一閃,唬得眾驕仆戰戰兢兢,有幾個膽小的,更是尿都快流了。
別看他們吹得厲害,其實一個個心頭都是發虛的。
傳說魔教殺人如麻,哪個不怕? 虧得護院武師都是少師府從江湖上延請的好手,紛紛挺著朴刀并力向前,卻聽得牆腳下喵嗚喵嗚叫喚,一隻黑貓跳起來,然後嗖的一下躥了出去,眾驕仆這才把懸到嗓子眼的心,重新落回肚子里。
“媽、媽……的,死、死貓……跳。
唬得爺爺夠嗆!”張驢兒啐了一口,撫了撫怦怦亂跳的心口,眼珠子一轉,賤笑道:“剛才鬧出點動靜,也不知那些婆娘安生不安生,爺過去看看。
” 眾驕仆擠眉弄眼的笑,張驢兒要去做什麼,大傢伙心照不宣。
有人在背後壞笑道:“今天有個嫩得能掐出水的娘們兒,驢哥艷福不淺,只是辦事時注意身後,別油水沒沾到,反撞上魔教妖人。
那可就嗚呼哀哉啦!” “呸呸呸,爺命硬得很!”張驢兒笑嘻嘻地,踱著四方步慢慢往側院走去,眾人眼巴巴地看著他走遠,心頭那個羨慕嫉妒恨啊。
簡直不消說了,側院里的女人,也只有張驢兒敢去招惹。
如果他們知道自己一語成讖,不知還會不會羨慕張驢兒的艷福? 被少師府驕仆護院們嚴加提防,令江湖中人聞風喪膽、朝廷列為欽犯第一的白蓮教主,恰恰就在這座側院裡面。
張允齡幾代行商,實乃晉商魁首,這家業氣象也就非比尋常,樓台錯落,房舍連片,大大小小的院子互相套疊,主人和女眷丫鬟所居的正院之外,還有不少跨院、側院,甚至還有單獨的養馬場,隱然一座小市鎮模樣,而地方官府奉承首輔大學士家,除了正院由家丁護院守衛,外圍捕盜巡檢、弓手馬快打著燈球火把來回巡查,守得鐵筒一般。
張家主宅東側一座不起眼的側院,外頭很有些挺胸凸肚的打手護院嚴加防衛,從院子里傳出了嚶嚶的女子啼哭聲。
院子里燃著松脂火把,關押著不少女子,大家都席地而坐,小的八九歲,年紀大的也不過二十多歲,穿得雖然破破爛爛,卻個個都眉清目秀,至不濟也有中上姿色。
白霜華置身其間,一張生具內媚之相的俏臉早已布滿霜寒,雙眸中熊熊烈火與冰冷寒意互相交織,緊緊抿著嘴唇,手已在微微發抖。
“娘,俺要俺娘!”一個小女孩雙手揉著眼睛,不停地啼哭著,她的髮辮兒已有些散亂,但看得出來是巧手編織過的,只不知將來,她還能躺在母親懷中撒嬌,讓母親為自己編髮辮嗎? 旁邊十四五歲的少女,拍著小女孩的背安慰她:“妞妞不哭,唉,這世道……他們要佔俺家的十五畝水澆地,硬說俺爹是什麼魔教,把俺爹抓進牢里,也不知是生是死。
” 少女畢竟年紀小,說著說著就想起了自家的傷心事,神情變得獃獃怔怔,清秀的小臉上淚水滑落。
一名白凈少婦眼睛已哭得通紅:“怎麼得了?欠了張老太爺的閻王債,俺就被抓到這裡來,可憐俺的兒啊,他、他才六個月,還在吃奶……放俺出去,放俺出去,求求你們行行好……” 外頭護院笑起來:“姑娘們且住,諸位都是俺們生髮的路子,既然到了此間,免不得大同府三瓦兩舍走一遭,將來成了紅倌人,自然享用不盡,那時候才曉得哥哥們的好處呢!” 聽到這幾句,眾女哭聲越發悲切了。
天理難容,天理難容啊!白霜華怒意如火如沸,心頭真如油煎一般,這世間人都是無生老母降下的兄弟姐妹,張允齡怎可將她們如此糟踐?這就是大明朝的縉紳,這就是當朝首輔的家! 殊不知,白霜華所見僅是冰山一角,明代晉商集團官商勾結,肆意魚肉百姓,弄得關中之地民生凋敝。
於是高迎祥、李自成、張獻忠等梟雄輩乘勢而起,同樣又是這群晉商,慾壑難填之下竟勾結建州女真,為了交換對方手中的劫掠所得,竟將糧食軍器源源不斷的輸入塞外,生生養肥了那伙女真韃子,遂有華夏陸沉之禍! 此時的白霜華還想不到那麼遠,只是風陵渡少師府商隊欺辱百姓。
絳州衛歐陽鵬慘死,塞外圖門汗董狐狸拿著走私軍械屠殺邊關百姓……這一幕幕場景在眼前閃過,再聽得耳邊啼哭聲分外凄慘,她頓覺胸膛都快要炸開來,一股烈火直衝泥丸宮,只想把這一切打個稀巴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