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醫衛(修改版) - 第1099節

陸胖子還朝校尉弟兄們擠擠眼睛,很老成地說:教主大人和秦長官的事兒,咱們外人不好亂摻和啊! 嗯,眾弟兄不約而同地點點頭,對陸遠志的說法深表贊同。
你們這群賣主求榮的貨!秦林很想把胖子和牛大力揍個一百遍啊一百遍,可白大教主虎視眈眈,他也無可奈何,只好在教主姐姐發飆之前,幽幽的長嘆一聲:“我本將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就算寡人有疾寡人好色,何必放著身邊的絕色佳麗不聞不問,卻要勾搭那些個殘花敗柳?既有了同生死共患難的紅顏知己,哪裡還有心做那些逢場作戲的事情?” 說罷,秦林深為委屈地看著白霜華。
眼神中“真情流露”剎那間神情極為豐富。
“又來了!”白霜華以手加額,其實是掩飾著心頭的慌亂。
不知為什麼,明知道秦林這是誇張多於真實,可聽他說起那些甜言蜜語,仍不免芳心咚咚咚的亂跳。
身為白蓮教的神功盛德光明至大聖教主,從來教眾們只有唯唯諾諾,言必稱教主英明神武,教主燭照天下。
絕對不會有一個人注意到,銀面具之下的並非廟中的泥偶塑像,而是一位活生生的人,一位美麗動人的絕色佳麗。
即使偶爾摘去面具,教眾們見到她絕世的容顏,也只敢低眉俯首,哪裡敢生出半點兒褻瀆之意?更別提和她說這些動聽的話了。
身為魔教教主,被朝廷視為心腹大患,江湖中人聞之色變。
白霜華可以受到無數人的畏懼和敬仰,但獨獨不可能有愛慕…… 秦林戲弄夠了白霜華,這才話鋒一轉,嘿嘿乾笑道:“周郎想叫劉皇叔樂不思蜀。
也廣置宮室,多蓄美姬,還饒上個千嬌百媚的孫夫人。
張四維這廝想困住我,只送一座宅院,兩名大同府的姑娘,未免忒地小瞧了我!” 哎呀,怪不得!陸胖子一拍大腿,怪不得這座房子買得如此便宜。
建築和地段又格外的好,怪不得剛在錦衣衛總旗駐地提了一下山西大同府姑娘。
桂友驊就送了拮芳和采萍過來,媽的,張老兒打的這個主意,真夠狡猾的。
秦林在錦衣衛總旗駐地,和桂友驊談話時就有所察覺了,這廝大約是吸取了瓊州所莫智高的教訓,不再明刀明槍,而是用酒色財氣軟刀子殺人。
換作別的人,從少年成名位居高官,忽然一貶到底,遠遠的貶謫出京幾千上萬里,恐怕都免不了心懷憂憤,少不得嘆一句知音少,弦斷有誰聽。
就算那一等一的人物,也會暫時頹廢沉迷吧! 在這時候,以美女良宅相誘,以銅牆鐵壁相困,恐怕這人眼見前途無望,沉迷酒色財氣聊以消愁,很快就沉淪下去,再難以自拔了。
秦林和那些沉淪的前人相比,其實不見得有多麼心性頑強堅固不可動搖,倒是他的對手料錯了一點,他並非被貶謫出京,而是主動選擇以退為進,戚繼光薊鎮軍營里的呼聲,羅木營浙兵的牽挂,淮河兩岸父老的呼聲,雞籠港的千帆競渡……帶給他無窮無盡的力量,又豈會意志消磨、沉淪酒色? 白霜華也很快明白過來,恨聲道:“張四維這廝,把蒲州經營成了他的鐵桶江山,身為首輔大學士,要安排這裡的一個錦衣總旗真正不費吹灰之力,若說桂友驊不是他的人,那才奇怪了呢!” 那可不是,秦林要求分派工作,桂友驊就顧左右而言他,分明是不希望他干出一丁點成績,剛提了提山西大同府姑娘,他就忙不迭地送了兩個,丫簡直比親兒子還孝順啊。
“可笑桂友驊派了兩名青樓女子,就想捆住咱們的手腳,真是太小看天下英雄!”白霜華沒好氣地說著,被秦林點破之後,頓覺對方格局狹小。
秦林望著她嘿嘿一笑“就是嘛,難道我秦某人沒見過女人?比起沉魚落雁的魔教教主,剛才兩位簡直什麼都不算嘛。
” 呃,這傢伙……白霜華的臉蛋兒又是一紅。
陸遠志和牛大力互相使著眼色,瞬間溜之乎也。
秦林湊近了,在白霜華耳邊低語:“如果教主大人使美人計,在下立馬舉手投降,絕不帶一點兒猶豫的!” 想得美!白霜華含羞帶嗔的白了他一眼,跺了跺腳,身形如鬼魅般消失在了迴廊深處。
“不說留下來侍寢嗎?”秦林摸了摸鼻子,明明三個美人兒,秦長官卻要獨守空房,鬱悶啊! 慢慢走回卧房,黃河上一陣夜風吹來,秦林抱著膀子頓覺空虛寂寞冷,不禁尋思要不要把采萍和拮芳叫來?無非糖衣炮彈罷了,咱把糖衣吃掉,炮彈打回去。
罷了,秦林苦笑著搖搖頭,吱呀一聲關上房門,咱既然做不來禽獸,也只好禽獸不如了,嗯嗯,不要胡思亂想,現在這時候,張四維府上應該知道我來了吧…… 五十裡外。
秦林白天曾經打尖的風陵鎮上,一座氣勢恢宏的宅院背著風陵,面朝黃河。
夜幕下高高挑起的燈籠,照著門首黑底金漆的牌匾:敕建少師府。
門口碩大的石獅子左右擺放,張牙舞爪凶相畢露,十多名挺胸凸肚的驕仆雁翅排開,人人臉上帶著驕矜之色,擺出副眼皮子不夾人的嘴臉,眼睛望著天上。
若是誰來投帖拜會啊,他們簡直恨不得拿鼻孔瞧人。
可今天驕仆們的神色又比以前有所不同,驕傲蠻橫中似乎帶著點兒惶惑,原因無他,府上派出去辦事的商隊居然被雨水澆得濕透,一向橫著走路的曹四哥垂頭喪氣的回來,別人和他打招呼都心不在焉的。
而從來都非常篤定、任何事都難不倒的老太爺,也很反常的失態了,吼聲隱隱約約傳到了外頭。
是怎麼回事兒?驕仆們互相探問著,可都不得要領,還是裡頭出來的一個小廝,提到老太爺好像說起個秦字。
的確,老太爺發火就是為了秦林。
這位老太爺年過七旬,頭戴忠靖冠。
穿一領藍底素紗燕服,生得白須飄飄,如果不是那雙歪斜的眼睛和歪斜的嘴,倒也有點忠臣義士的模樣,他就是當今首輔大學士張四維的父親,晉商魁首張允齡。
張老太爺右手搓著兩隻光溜溜的鐵膽,白鬍子一抖一抖,歪起眼睛瞅著曹四,厲聲道:“你那老爺從京里來信怎麼說的?現在你倒好,在外面胡作非為,吃了個大虧不說,咱們本鄉本土住著,倒叫別人來邀買人心,敗壞我張家的聲譽,豈有此理!” 聽這話倒是很正氣凜然的,莫非張老太爺是位德行高尚的縉紳? 曹四跪在地上,哭喪著臉,可憐兮兮地道:“老太爺容稟,那小子不知道什麼地方冒出來的,他手下一個小白臉好生厲害,一掌就把洪金剛打得爬不起來,當時、當時百姓又多,我怕動了眾怒……老太爺,小的倒不是想要那錠金子,小的是為了張家的體面,才和這外路人獨斗啊!” “哼,哪裡來的野小子,連財不露白都不曉得,爹媽怎麼教的?”張允齡說著,昏花的老眼裡就是厲芒一閃:“如果在荒郊野外啊,你做掉他也就罷了,在風陵渡,卻是失了盤算。
” 哎呀,這是首輔大人的父親,三晉之地的頭號縉紳,還是哪裡的土匪強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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