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成璧立意要做胤朝中興之主,連選秀都辦得倉促,又怎會讓這些男子在宮裡享受榮華富貴?幾所宮殿全沒半點布置,先帝時什麼樣,如今還是什麼樣,甚至又更破敗了些。
魚家是帶了幾個家生小廝進宮,本以為第一日光歸置賞賜就要累到手酸,可全沒想到一入丹樨宮就要做撣灰除塵的活計。
待入了夜,宮裡才勉強拾掇出個樣來,空落落的,連個上講究的擺件都無。魚庭真倒是未將不滿寫在臉上,跪迎時神色分外欣喜。
“臣侍恭迎陛下。”
他跪姿嚴謹,規矩學得甚是齊全,成璧遞出手,他便笑意盈盈地起身牽過。許是剛洗漱過的緣故,魚庭真的身上蒸騰出些許熱氣,藉由觸及她的那隻手傳了過來。成璧心裡一麻,想抽回手又覺刻意,只得僵著臉直往前走。
這也算是個俊俏兒郎。
成璧鼻息之間滿是他身上那種濕漉漉的花草香,明顯是熏籠上蒸出的味道,名家手筆調配得宜,怎麼也不算難聞;再看他臉頰盈潤,宮燈映照下細細密密的絨毛逆光而生暈。
這個年紀的小子,正懷著一腔熱騰騰的情愫,分明是可愛的,她卻怎麼也愛不起來。
“臣侍沒想到……陛下今夜竟翻了四郎的牌子,讓四郎得了這頭一份的恩寵。”魚庭真雙頰粉紅,低眉順眼地道:“其實今日臣侍與沉哥哥起了點爭執,心裡正後悔著,擔心陛下厭棄臣侍莽撞無禮,也怕沉哥哥對臣侍心生忌恨……”
成璧兩眼避著他,口中平平道:“爭執什麼,說與朕聽聽。”
“論起來,實是臣侍不會說話,語帶歧義。臣侍羨慕沉哥哥有幸早伴陛下許多時日,也覺貴卿脫俗絕塵,言辭穩重,有心討教學習,才說到這兒,沉哥哥便惱了,以為臣侍諷他年長,便讓臣侍……好好長長規矩……”
好一張巧嘴,真是會顛倒黑白。成璧有心用他,便隱下厭棄,點了下他的鼻尖,笑道:“怨不得人家惱你,朕聽了也要打你!”
魚庭真正欲出言挽回,女帝已然眉目含情,親親密密地拉著他,嗔道:“沒見識的東西,學他作甚?不過是個小官家的庶子,哪裡來的脫俗與穩重?拿本就沒有的東西誇他,那自然也是諷了。朕今日抬舉你,本是喜歡你的天然面貌,你可別去拾人牙慧,學了一身小家子氣回來惹朕的嫌。”
魚庭真眸光一亮,喜道:“是,陛下!”
女帝點點頭,見他晚間換了件月白的衫子,便道:“這件是你家帶來的?”
“回陛下,這是臣侍的娘親親手縫製的,雪蠶絲的質地,最是輕透柔滑。陛下可喜歡?”
成璧微一皺眉,“料子是好,然顏色顯黑,不大襯你。且雪蠶絲價值不菲,你僅是卿位,恐怕過分招搖,也不符合朕推行節儉的詔令。日後莫要再穿了。”
魚庭真臉色一黯,只得乖乖點頭應是。
他二人又絮絮閑聊了會兒,都是些沒營養的話頭,不過是成璧在拖延時間罷了。
夜已深了,燭火幽幽,更漏悠悠,魚四郎越靠越近,一雙桃花眼盯住她時簡直要泛出綠光,似對侍寢急不可耐。
成璧推了他一下,淡淡道:“急了?”
眾侍者都是會察言觀色的,此刻已皆退出殿外。魚庭真躊躇片刻,忽地將外衫一褪,赤裸著上身伏在她腳邊,柔媚地抬首望她,“臣侍求陛下憐惜……”
成璧額生冷汗,頭一回在床笫之事上生出些無措之感,撫了撫頸間的雞皮疙瘩,這才勉強道:“你這是做甚?起來說話。”
魚庭真非但不起,反而膝行上前抱住了女帝裙裳下擺,垂首落吻在她的玉足之上,滿臉迷醉道:“臣侍戀慕陛下已久,今日總算能得償所願,求陛下快些予了臣侍吧……”
這魚四郎容貌無甚瑕疵,若他始終謹守規矩,她倒也不吝圓他一夢,與他做一夜夫妻。然這人一旦獨處便要露出花痴之相,滿口的情愛戀慕,對她的身子眼饞得緊,甚至還敢動手動腳,哪裡配做她趙成璧的枕邊人?簡直與那些腆著臉哄騙女子的市井小兒沒有兩樣!
“放手!住嘴!”
魚庭真手一松,被她踢了個趔趄,委屈道:“臣侍已是陛下的人了,自然該服侍陛下就寢。難道沉哥哥不是這般的?”
單就乖巧懂事這點上,沉宴就比他勝出百倍有餘,遑論那貴卿又生了張冠絕京都的臉,這魚四郎色心一起,便生猴相,哪裡配與他相比!
只不過沉宴不自信,故而總美得束手束腳,在這一點上輸卻容珩一籌。魚四郎倒是自負天成,在皇帝面前也敢自說自話,成璧心中對他的印象急轉直下,簡直愈看愈是討厭!
“魚卿,你冷靜冷靜,朕沒有寵幸瘋夫的習慣。”
魚庭真以為女帝是與他言語調情,便含羞帶媚地瞥她一眼,“臣侍是為陛下瘋了,陛下可要摸摸四郎的心?這心裡早就全是……”
成璧一扶額,兩腳胡亂蹬住繡鞋便要往外跑。
“陛下這是去哪兒?”
魚庭真慌忙將她的手一拉,卻被她甩開,“朕……朕還未沐浴,魚卿先睡下罷。”
言罷也不管魚庭真是何表情,火急火燎地衝出殿門。殿外鷓鴣見她乍著一雙小手直往階下撲,唬得忙迎上道:“陛下這是怎麼了?可是魚卿伺候得出了什麼差錯?”
“讓這些宮人都滾,都滾!”
成璧緩了緩氣,以手往殿門方向點了兩下,復又是差點一口大氣喘不上來,“這裡面……簡直有鬼……朕寧可臨幸李昀也不要他!”
鷓鴣年長,又是宮裡浸淫極久的嬤嬤,聽那話頭便曉得定是魚庭真做了什麼不妥之事,是以心疼地攙住成璧。
“陛下若是不喜,便回宣政殿休憩吧。若陛下需得顧及魚卿的顏面,還有山鬼司可代行……”
成璧終於定下心神,無力地揮了揮手,“就如你所說。朕方才是尋了個沐浴的借口出來,可別弄岔了。”
“陛下放心,奴婢會處理妥帖。”
魚庭真衣衫半解,倚在那兒搔首弄姿了半天,卻不見女帝迴轉。
四月天乍暖還寒,下午又落了雨,夜風起時凄惻陰濕,凍得他再耐不住,只得裹緊了被子往榻上鑽。
在家裡時他是錦衣玉食的小爺,也有美貌侍婢百般討好,如今進了宮,心上人明明翻了他的牌子,卻還晾著他,讓他孤枕而眠,是何道理?
他正憤憤不平著,忽地聞見一陣熟悉的腳步聲漸漸臨近。魚庭真大喜過望,掀開被子便要迎她,“陛下回來了!”
那女帝一身淡靜從容,先是俯身吹熄了殿中燈盞,隨即解開龍袍,將他壓入榻間。
沐浴歸來的女帝周身香氣氤氳,淺嗅一口便叫人目眩神迷。魚庭真抱住女帝,疑惑道:“陛下為何熄燈?”
女帝並不作答,只是讓他在她的掌控之下逐漸沉淪入迷。
“陛下好美……讓臣侍愛您……”
魚庭真雙眼圓睜,迷茫地撲抓向半空虛無,下身緊緊擁著錦被不斷挺動。女帝功成身退,早已翻身而下,冷淡地躺在一旁觀賞他的失態,一時靜謐無言。
這一夜的魚庭真是幸福的。
和暗戀多時的真龍天子共渡魚水之歡也像是一場夢,整個過程與魚庭真往日的幻夢當真別無二致。他並未察覺任何異樣,只覺情動之中的女帝格外話少,未聞鶯聲,難免遺憾。
這一夜的容珩卻是驚亂無措的。
半夢半醒之間,一雙冰涼的玉手自他腰間纏附上來,有道熟稔至極的聲音含著些怨,在他耳畔道:“容珩哥哥,可想通了?”
他猛然驚醒,未及回頭,那人已然用軟糯豐盈的身子貼了過來,雪玉雙峰輕蹭著他滿是鞭痕的背,湊近了他,鼻息滾燙,曼聲私語:“沒想通也無妨……那,可想朕了?”
【作者廢話區】:陽了,起燒得厲害,只有一更,我的鼻息也hin滾燙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