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庸全集 - 第2526節

旁邊的長白四鷹已是大怒,大鷹金鷹叱道:“無知小兒,敢對鄂大人無禮,你適才偷襲我三弟,真是不要臉之至。
”陳未風眼向藍天,淡淡的道:“你們就是大名鼎鼎的長白四鳥了。
早就聽說你們很囂張了,今兒個不拔了你們的毛,還真不夠爽快。
”也不見他動,身子已是站在金鷹面前,差點就鼻子碰到鼻子了,金鷹大叫一聲,忙向後縱,但陳未風如影隨形,還是跟他大眼瞪小眼,金鷹剛想起手,身體一麻,登時委頓在地。
鄂善大驚,長白四鷹當年縱橫東北,后遵師囑投入皇宮當了大內侍衛,他雖是上司,沖著他們的師父耶律遠的面子,對他們也是客客氣氣的,卻在這人手下走不到一招。
這年輕人的身手真是深不可測。
這時,從馬車上走下一個錦衣男子,正是當朝駙馬桂萼。
他笑道:“想不到當今武林真是人才輩出,小小年紀就有如此身手,棄之草莽未免太可惜了。
何不為朝廷效力,圖個功名。
我當為你保薦,如何?”語聲款款,極盡延攬之意。
陳未風嘿嘿道:“貝勒爺抬愛何以克當,在下姓陳,沖著跟紅花會總舵主同姓,只好勉為其難,為他們出點力了。
”他指著文泰來等人,暗自戒備。
素聞桂萼心黑手辣,不出手則已,一出手便是雷霆一擊。
他可不想莫名其妙的受傷。
桂萼淡淡的一笑:“小兄弟說笑了,你卻如何知道我是誰?”他很驚訝,自己向來住在北京,卻沒想這小子認識他。
“我還知道你他媽的是條色狼。
”陳未風冷冷的望著桂萼。
桂萼打了個哈哈,雙眼瞪視著他,道:“原來是你這小子搗的鬼,你到底是誰?”他頓了頓,“你知道與朝廷作對的後果吧,又何必淌這混水。
”“哈哈。
本來也沒我的事,不過沖著和紅花會總舵主五百年是本家,不妨伸伸手。
更何況,”陳未風頓了頓,“你們他媽的在江南干下多宗血案,卻安在紅花會頭上,老子瞧著就不順眼。
”桂萼殺機頓起,獰笑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進來。
小子,你知道的還不少呀。
”但見他左手一揚,站在他馬車邊的那四人騰空而起,直取陳未風。
這四人動作端的是迅猛無比,四股勁風分從四個角度襲來,陳未風登時全身感到一陣的寒冷,大叫道:“好陰風掌,你們是青海派的。
”口中發聲,雙掌已是與四人接上了招。
那四人剛與他對招時就覺得如置身於大火之中,渾身炎熱無比,驚叫道:“你是誰?這是先天無極混元功。
南海老怪是你什麼人?”這四人曾於二十餘年前在山東濟南府栽在南海怪乞手下,發誓二十年不入中原,卻不想重入江湖又碰上了他的傳人。
心中不免心驚,手下卻已經怯了。
“青海四鬼,原來你們投靠朝廷做了奴才了,嘿嘿,還有些怪模怪樣啊。
”陳未風早知這四人武功卓絕,但最忌混元功,所以這次是碰上剋星了。
“你們退下吧,讓我來會會這小子。
”桂萼看出有些不對勁,身形一晃,已是站在四鬼身前。
“小子,你知道的太多了,今日之事,你我如同水火,可惜可惜。
”話音一落,雙手掄圓,左手五指朝上右手五指朝下,一股勁風直撲陳未風,陳未風不敢大意,呵了一聲,雙拳出擊,但聽得一聲巨響,兩人身形分開,已是退了兩步,心下均知二人功力悉敵,不相軒輊。
岩上駱冰雖是動彈不得,一雙美目看得也有些兒膽戰。
當日她身不由已,失身於陳未風,在他身下婉轉承歡,欲仙欲死,一顆心兒已是系在他的身上,此時全身心的注目陳未風,渾沒發覺那邊廂的文泰來已是性命垂危。
若論單打獨鬥,青海四鬼本來不是他的對手,但四人合力,文泰來便顯得不如了,混戰中他的後背已被印了一掌,不禁噴出了一口鮮血,已知自己是中了內傷。
而霍青桐卻不是鄂善的對手,仗著身手敏捷,左支右擋,勉力支撐,再聞得文泰來的喝聲漸弱,更是著急。
斗到酣處,陳未風長嘯一聲,長劍出手,當真是翩若驚鴻,矯如游龍,他身形飄忽,忽而往鄂善的腦袋招呼,忽而指點青海四鬼,桂萼大怒,手中魚腸劍總是離他的后腰不到一寸,愣是沒能喂到。
瞧陳未風這步法極似久已失傳的“凌波微步”。
他的心頭不禁湧上一個人來。
猛聽得青海四鬼慘叫一聲,幾個筋斗翻出圈外,左手手腕處鮮血滲出,顯是中劍了。
他們四人匪夷所思的看著陳未風,南海老怪可教不出這等武功。
桂萼頓住身形,雙手輕拍,召回眾人,道:“想不到陳少俠武功驚湛若此,請問少俠與煙霞散人如何稱呼?”但見陳未風身子略略一躬,道:“正是家師。
家師曾命我替他問候你師父安好。
”桂萼師從少林方生大師,二人曾於三十年前在泰山絕頂以口論劍,鬥了三天三夜,不分勝負,飄然下山,相約三十年後各派一名弟子再行比武。
算算日子也快到了,而過去的方生已是今日的國師了。
“卻不知此次是桂大人來還是令師兄?在下八月十五在泰山恭候大駕。
”陳未風這次下山還要奉師命了結他的一樁心愿。
“嘿嘿,少俠武藝驚人,桂萼不是對手,此番我方是由我師兄海東青出戰。
今日一戰,情非得已,陳少俠,咱們就此別過,後會有期。
”桂萼將手一招,引領眾人退了下去。
文泰來和霍青桐忙上前道謝,陳未風笑道:“早就聽說奔雷手文四爺的大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這位就是馳名天山南北的翠羽黃衫霍青桐霍女俠吧?”一道凌厲的目光凝注在霍青桐的俏臉上,心中暗嘆,駱冰已是美麗之極,若與她相比卻遜色不少,想不到世間竟有如此絕色女子。
文泰來握著他的手道:“世間竟有如此武功,文某真是井底之蛙啊!”他驚訝於陳未風年紀輕輕,武功修為已是如此了得。
他用手一指,“不錯,這就是霍姑娘,還不敢請教……”適才雖然聽到他與桂萼的對話,也不知是真是假。
陳未風謙道:“未風年少無知,此行原有意結識一些英雄好漢,能與文大哥見面已是三生有幸。
但不知文大哥怎麼被鷹爪子盯上了。
”他心中有些矛盾,不知是否告知他駱冰的下落,“咱們不是外人,兄弟們都出來見見名震天下的奔雷手!”說罷長嘯一聲,當下四周突然站起了十幾個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或衣冠楚楚,或衣衫襤褸。
陳未風道:“文大哥,這些都是我的一些朋友,接我飛鷹傳訊,特來施援。
大家與文四爺見個禮,這就去吧。
”他嘴裡雖然客氣,但很明顯這些人是聽命於他。
文泰來等忙還禮道:“不敢,相救之恩容當后報,咱們就此別過。
”他本想問問駱冰的下落,不過既然人家沒主動說出來,他也就不便問。
這夥人古里古怪似正似邪,他也摸不明白陳未風的底細,心中老大的疑團。
陳未風道:“此去前途風險,文大哥,待小弟送你一程。
”他知道駱冰此刻穴道已解,卻仍不現身,顯是不想丈夫知道她在此地。
文泰來自然歡喜,笑道:“如此多謝了,我倒是沒什麼,怕只怕霍姑娘出了差子,回去跟總舵主無法交待了。
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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