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尋天又道:“徐壽輝更加是混蛋一個,養虎禍胎,極力相信和袒護這個姦邪小人,眼睛之瞎,又是後無來者前無古人!”張無忌一聲長嘆,心中幾欲滴血。
霍展卻大吼一聲提刀向船老大砍去。
原來他自認事到如今主子危險難免,自己也必無辛,不如殺了船老大,令船沉沒,落個大家同歸於盡。
他的長刀幾欲砍到船老大的腹部時卻感大腿劇痛之下,一刀砍了個空。
只見張無忌的右手五根手指完全插入了他的大腿里,將他生生的拉了回來。
剛才張無忌救他使的是普通擒拿手法,這次用的卻是令人聞風喪膽的九陰白骨爪!插入肌肉,刺裂腿骨!霍展痛得大呼之下揮刀向張無忌的面門砍將過去,張無忌的內力猛地一吐,霍展只感五臟劇震,一口鮮血噴射而出,那刀就此軟了下去。
張無忌再一次將他摔在了甲板上,提起掌來待要取他性命,卻見他兩眼驚恐,滿是乞求之色,這一掌便沒能打得下去。
他心中道:“曾經爹爹和太師傅都曾對自己說過,凡事要給人家留三分餘地,得饒人處且饒人,這句話對么?對么?其實那該看對什麼樣的人啊!有的人你不能饒他,一次拿住他就應該果斷的制他於死地,不可猶豫,否則就是為害自己甚至為害世人!但……這個手我張無忌卻終於無法下得下去……”思緒奔走間,張無忌聽到一陣輕微風聲,聽聲音來處,知道那麻尋天對著霍展的太陽穴射了一支鏢來——出手就是對方死穴,果然狠辣!張無忌一猶豫間,波的一聲響,鋼鏢刺入霍展頭顱,霍展連哼都沒哼出一聲便頭一歪,死了。
被霍展誤傷的兩名百姓一死一傷,張無忌替傷者包紮了傷口,麻尋天則一言不發的將三具屍首擲入了江水裡。
然後對滿船人低聲喝道:“今日船上殺了徐壽輝的人,按照徐大王的脾氣凡是看見的和略有所聞的人都逃不了干係,想活命的就給我趕快清洗船艙,不可留一絲痕迹,否則大家死路一條!”船上清洗污物相當容易,大家一齊動手,不一會兒便沒了絲毫血跡,只是人人心中擔了極大的心事,沿途風景雖奇美賽畫,卻沒一人有心情欣賞。
三峽自古便是著名的兇險水路,此去雖然順水而下,但無奈險灘暗礁極多,船老大絲毫不敢怠慢,是以有時船行速度並不甚快。
自白帝城下去沒多久就進入了瞿塘峽,自此巫峽、西陵峽,三峽合計四百里水路,原本一天就可走完的水程卻行了約三天。
其中以雄和秀分別著稱的瞿塘峽和巫峽只一天便行完了,那以險著稱的最後一峽西陵峽卻頗費了一番周折,用了兩天時間。
如水急礁多的黃牛峽,船行至此,必須小心翼翼,不敢稍稍快了,想當年李白過此,也曾賦詩曰:“三朝上黃牛,三暮行太遲。
三朝復三暮,不覺鬢成絲。
”可見其難行而緩慢的程度!還有天下聞名的險灘——崆嶺灘,這裡水流湍急,礁石犬牙交錯,亂流翻湧,激浪如排山倒海之勢衝擊礁石,船行其中,稍有不慎,就會船毀人亡。
因而流傳“青灘泄灘不算灘,崆嶺才是鬼門關”一說。
還好張無忌所乘的船乘客不多,又非汛期,船老大及船夫們又都經驗豐富,沉著冷靜,總算安然度峽。
距離宜昌還有四十里船老大便將船靠了岸,一人退了一兩銀子道:“船里殺了人,船上刀痕累累,不敢再往前航行了,便請大家自己上路步行去宜昌吧。
”此去宜昌雖山多難行,但四十里路退一兩銀子已是很不錯了,眾人便沒有什麼異議,告別了船老大等人,一齊結伴向宜昌進發。
張無忌、周顛和麻尋天三人腳下快,很快便遠遠的走在了前頭。
心情頗為鬱悶之下張無忌和周顛二人都沒怎麼說話,但行出約二十里后麻尋天突然緊了幾步趕到張無忌身側道:“張教主!”張無忌微嘆了一口氣道:“不要再叫我張教主了,現在的明教教主已經是楊逍。
”麻尋天忙改口道:“那麼張公子……”周顛道:“也不要叫張公子,你看我等如此刻意喬裝,豈喜令人叫破本名?虧你還是江湖行家!”被人搶白了兩句麻尋天也沒有著惱,更擠了笑臉道:“此間無人,實所無妨!”周顛怒道:“那麼在船上呢?那可是滿船人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聽到閣下叫張教主了!”張無忌聽周顛說得有些語氣重了,忙道:“周大哥不可對丐幫長老無理!”麻尋天依然笑嘻嘻地道:“那是老叫花子對張公子的敬仰之情如長江潮湧,興之所至無法剋制,故而脫口而出!還望張公子勿怪!”張無忌搖頭道:“前輩言重了,如此小事不必掛懷。
”麻尋天道:“張公子可曾聽說過神衣門?”張無忌一怔,道:“打過幾次照面,厲害得緊!”麻尋天道:“我丐幫中有一個叛徒敗類曾經敗在張公子手下,並且斷了一條右臂,張公子可還想得起么?”張無忌道:“是八臂神劍方東白么?聽說他已投效神衣門了。
”麻尋天頓杖道:“正是如此!張公子,不瞞你說,丐幫現下大難臨頭,看在張公子與我們丐幫頗有一些淵源的情份上,在下想斗膽請張公子相助一二。
”張無忌奇道:“神衣門也跟貴幫為難了?假若如此,神衣門乃我們共同的對手,我此間私事一了,正要去會會他們,卻也談不上幫助貴幫。
”麻尋天嘆道:“何止是為難?我聽丐幫弟子道,方東白那個狗賊前些時日回到丐幫總壇了,突然聲稱恢復丐幫九袋長老職位!”張無忌喜道:“如果方長老能大徹大悟痛改前非正是一件大好事啊!”麻尋天道:“若是那樣就好了,我只怕他是受人主使,於丐幫不利啊!”張無忌道:“此話怎講?”麻尋天道:“每年臘月二十三,我丐幫總壇都要祭祀一番,恭送灶君菩薩上天,祈求來年丐幫弟子不愁吃喝。
然後首腦人物匯聚一堂,向幫主彙報各地分舵一年來的情況,順便考較一番各弟子的武藝,以便賞罰和升降。
張公子也知道我丐幫今年流年不利,先是幫主被害,被成昆陳友諒師徒找了個假幫主控制,後來識破那兩個惡賊的奸計后,幫中四大長老推舉史幫主的後人,一個十三四歲的小丫頭來做了繼任幫主。
本來由一個不懂事的小丫頭來做幫主也無不可,但少林一役后,傳功、執法二位長老和掌缽龍頭一起去世,總壇自此便只剩下了掌棒龍頭一人支撐。
掌棒龍頭有勇無謀天下皆知,由他一人輔佐小丫頭的結果可想而知!再者史幫主在任之時二十年不理幫務,幫中大多兄弟早有微辭,此時還如何能服那小丫頭做堂堂的丐幫幫主?所以今年的臘月二十三固然要討論升賞,但那重新推舉幫主之事也在所難免!”張無忌皺眉道:“確然如此!那前輩此去所為如何?”麻尋天道:“我麻尋天素來不喜走動,幫中本來若無天塌下來的大事我也懶得去那總壇和兄弟們浪費口舌,但這次神衣門有心指使方東白搶奪幫主之位,從此奴役丐幫,我卻絕不能置身事外了!”張無忌想起在少林寺囚禁義父的山頂上那楊過大俠的後人黃衫女子曾託付自己道,今後丐幫大事要自己多所擔待。
黃衫姊姊對自己和義父有救命之恩,看來這件事自己當真非管不可的。
便點頭道:“前輩有何差遣直說無妨,只要我張無忌力所能及,絕不推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