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震南道:“那好得很啊,不知閣下高姓大名?”那青年似是不屑置答,又是哼了一聲,這才說道:“我姓於,叫於人豪。
”林震南點了點頭,道:“‘英雄豪傑,青城四秀’,原來閣下是松風觀四大弟子之一,無怪摧心掌的造詣如此高明。
殺人不見血,佩服!佩服!於英雄遠道來訪,林某未曾迎迓,好生失禮。
”於人豪冷冷的道:“那摧心掌嗎,嘿嘿……你沒曾迎接,你這位武藝高強的賢公子,卻迎接過了,連我師父的愛子都殺了,也不算怎麼失禮。
”我也不禁吃了一驚,這林平之好大的膽子,竟敢殺了余矮子的兒子。
林震南長劍一擺,仰天打了個哈哈,說道:“好笑,於少俠說笑話了。
”於人豪白眼一翻,傲然道:“我說甚麼笑話?”林震南道:“久仰余觀主武術通神,家教謹嚴,江湖上無不敬佩。
但犬子誤殺之人,卻是在酒肆之中調戲良家少女的無賴,既為犬子所殺,武功平庸也就可想而知。
似這等人,豈能是余觀主的公子,卻不是於少俠說笑么?”於人豪臉一沉,一時無言可答。
忽然松林中,離我十丈左右有人說道:“常言道得好:雙拳難敵四手。
在那小酒店之中,林少鏢頭率領了福威鏢局二十四個鏢頭,突然向我余師弟圍攻……”這人一面說,一面走了出去,此人小頭小腦,手中搖著一柄摺扇。
接著聽他說道:“倘若明刀明槍的動手,那也罷了,福威鏢局縱然人多,老實說那也無用。
可是林少鏢頭既在我余師弟的酒中下了毒,又放了一十七種喂毒暗器,嘿嘿,這龜兒子,硬是這麼狠毒。
我們一番好意,前來拜訪,可料不到人家會突施暗算哪。
”林震南道:“閣下尊姓大名?”那人道:“不敢,區區在下方人智。
”林平之拾起了長劍,怒氣勃勃的站在一旁,只待父親交待過幾句場面話,便要撲上去再斗。
聽得這方人智一派胡言,當即怒喝:“放你的屁!我跟他無冤無仇,從來沒見過面,根本便不知他是青城派的,害他幹甚麼?”方人智晃頭晃腦的說道:“放屁,放屁!好臭,好臭!你既跟我余師弟無冤無仇,為甚麼在小酒店外又埋伏了三十餘名鏢頭、趟子手?我余師弟見你調戲良家少女,路見不平,將你打倒,教訓你一番,饒了你性命,可是你不但不感恩圖報,為甚麼反而命那些狗鏢頭向我余師弟群起而攻?”林平之氣得肺都要炸了,大聲叫道:“原來青城派都是些顛倒是非的潑皮無賴!”方人智笑嘻嘻的道:“龜兒子,你罵人!”林平之怒道:“我罵你便怎樣?”方人智點頭道:“你罵好了,不相干,沒關係。
”林平之一愕,他這兩句話倒大出自己意料之外。
突然之間,只聽得呼的一聲,有人撲向身前。
林平之左掌急揮,待要出擊,終於慢了一步,拍的一響,右頰上已重重吃了個耳光,眼前金星亂冒,幾欲暈去。
方人智迅捷之極的打了一掌,退回原地,伸手撫摸自己右頰,怒道:“小子,怎麼你動手打人?好痛,好痛,哈哈。
”王夫人見兒子受辱,刷的一刀,便向那人砍去,一招“野火燒天”,招出既穩且。
那人一閃身,刀鋒從他右臂之側砍下,相距不過四寸。
那人吃了一驚,罵道:“好婆娘。
”不敢再行輕敵,從腰間拔出長劍,待王夫人第二刀又再砍到,挺劍還擊。
林震南長劍一挺,說道:“青城派要挑了福威鏢局,那是容易之極,但武林之中,是非自有公論。
於少俠請!”於人豪一按劍鞘,嗆啷一聲,長劍出鞘,道:“林總鏢頭請。
”林震南當下更不客氣,劍尖一點,長劍橫揮過去。
於人豪見他這一招來勢甚凶,閃身避開。
林震南一招未曾使老,第二招已遞出,劍尖直刺對方雙目。
於人豪提足后躍。
林震南第三劍跟著又已刺到。
於人豪舉劍擋格,當的一響,兩人手臂都是一震。
於人豪長劍圈轉,倏地刺出,銀星點點,劍尖連刺七個方位。
林震南還招也是極快,奮力搶攻。
兩人忽進忽退,二十餘招間竟難分上下。
那邊王夫人和方人智相鬥卻接連遇險,一柄金刀擋不住對方迅速之極的劍招。
林平之見母親大落下風,忙提劍奔向方人智,舉劍往他頭頂劈落。
方人智斜身閃開。
林平之勢如瘋漢,又即撲上。
突然間,一人從背後掩來,舉腳橫掃,將林平之絆著,跟著拔出匕首,指住了他后心。
但聽得王夫人尖聲大叫:“別殺他,別殺他!”又聽得方人智喝道:“你也躺下。
”王夫人本已不敵,心慌意亂之下,更是刀法鬆散,被方人智回肘撞出,登時摔倒。
方人智搶將上去,點了二人穴道。
那絆倒林平之的,瘴頭鼠目,看來又是什麼青城四獸。
林震南見妻子和兒子都被敵人制住,心下驚惶,刷刷刷急攻數劍。
於人豪一聲長笑,連出數招,盡數搶了先機。
於人豪笑道:“我的辟邪劍法怎麼樣?”林震南道:“你……你……你怎麼會辟邪劍……”方人智笑道:“你這辟邪劍法有甚麼了不起?我也會使!”長劍晃動,接連三招,正都是方才林震南使過的辟邪劍法。
霎時之間,林震南似乎見到了天下最可怖的情景,萬萬料想不到,自己的家傳絕學辟邪劍法,對方竟然也都會使,就在這茫然失措之際,鬥志全消。
於人豪喝道:“著!”林震南右膝中劍,膝蓋酸軟,右腿跪倒。
他立即躍起。
於人豪長劍上挑,已指住他胸口。
只聽那絆倒林平之的人大聲喝彩:“於師弟,好一招‘流星趕月’!”這一招什麼“流星趕月”,大概就是辟邪劍法中的一招。
林震南長嘆一聲,拋下長劍,說道:你……你……會使辟邪劍法……給咱們一個爽快的罷!“方人智突然回手,用劍柄撞了林震南的穴道。
聽他說道:“哼,天下哪有這樣便宜的事?先人板板,姓林的龜兒、龜婆、龜孫子,你們一家三口,一起去見我師父罷。
”先前絆倒林平之的那人左手抓住林平之的背心,一把提了起來,左右開弓,重重打了他兩個耳光,罵道:“兔崽子,從今天起,老子每天打你十八頓,一路打到四川青城山上,打得你一張花旦臉變成大花面!”林平之狂怒之下,一口唾沫向他吐了過去。
兩人相距不過尺許,那人竟不及避開,拍的一聲,正中他鼻樑。
那人怒極,將他重重往地下一摔,舉腳便向他背心上猛踢。
方人智笑道:“夠了,夠!踢死了他,師父面前怎麼交代?這小子大姑娘般的,可經不起你的三拳兩腳。
”那人聽方人智這麼說,倒也不敢再踢,只得在林平之身上連連吐涎,以泄怒火。
方於二人將林震南一家三口提入飯店。
適才這一翻熱鬧雖然沒有什麼看頭,卻把我弄得滿肚子狐疑。
事情大概是林平之年少氣盛,錯手殺了余矮子的龜兒子,於是乎余矮子出動什麼青城四獸來報仇。
聽林震南提到摧心掌,那是余矮子的得意武功,想來余矮子就在附近了。
更奇怪的是,青城派的兔崽子們竟都會使林家的辟邪劍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