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在地上的煤油燈已經熄滅，幸好月色皎白，沉靈眨眨眼睛，清楚看見蘇定 「嗯……」蘇定風胡亂「嗯」了一聲，感覺掌心似還握著她的柳腰，感覺鼻的發香，感覺胸前還留著她的體溫。
「爺兒這幺晚還不歇息？」剛剛在靖南王妃房裡伺候著，聽得蘇定風今晚不在靖南王府歇息，因此這會兒見到他，沉靈內心並不土分訝異。
只求……自個兒別再得罪他就好。
「到這兒做什幺？」蘇定風並不回答她的問題。
「靈兒住在這裡頭。
」當初陪著靖南王妃到這兒談心，沉靈一見屋內擺設清籍—應俱全，之後便常往這兒流連，靖南王妃知道后索性便將這所房住，讓她得空的睜候可以在裡頭念念書鬼小寫寫字兒，或是作作畫兒。
「住在這裡頭？」蘇定風眯起了眼。
沒想到娘竟是這般寵愛這個小姑娘。
「爺兒？」沉靈見著他若有所思的表情，以為自己又是哪兒冒犯了他，戰戰還習慣吧？」見她像只受驚的小兔兒，蘇定風知道自己今天真的嚇壞是故意的，只是情難自己，把她放在心中一年多，他已經變得太在乎以才會莫名其妙顯得喜怒無常。
面對蘇定風突如其來的關切，沉靈反倒有幾分無措，一種熟悉的感覺慢慢回，她想起遙遠的山上，想起那條泛著金光的大蛇，想起那個對著她唱還有藏在自己枕頭下的那支羽箭。
「回爺兒的話，靈兒很喜歡這裡，裡頭……有好多書。
」而且都是做了眉批的筆觸所烙下的心境，竟往往與她心中所想的不謀而合。
「你喜歡讀書？」這年頭就連官家小姐也少有人對書本兒有興趣，男兒讀書功名，女子讀書……可是一點兒用處也沒有。
「靈兒認得幾個字，遇著不懂的便跳過去。
」避開他研究似的眼光，沉靈輕。
「可讀過詩經裡頭的漢廣篇？」聞言垂眼。
詩經漢廣……她不但讀過，而且娘還教她唱過呢，一年前第的那天，她口裡哼唱的便是漢廣這歌兒，後來……他還把歌兒給接過這番提起，是有意還是無心？他當真記得她？ 不……不可能，像他這樣的王孫公子，怎幺會把平凡無奇的她放在心上？ 「回爺兒的話，靈兒才疏學淺，記不得什幺詩經漢廣。
」那天在山上遇著的前位高權重的鎮西王爺，她情願他只是山上的樵子。
「記不得啊……」蘇定風心裡陡然升起一把火。
他就算瞎了也認得出她的聲他沒瞎，眼前這張臉蛋分明是他腦子裡朝思暮想的人兒，可她竟敢否事實。
捏緊鐵拳，強自按捺下揍人的街動，他咬咬牙，捺著性子嗤道：兩句，搞不好靈兒姑娘就想起來了。
」，鎮西王爺，不用唱了，靈兒真的沒聽過！」沉靈搖頭急道。
然而蘇定風哪容得了她阻止，就著夜色便自顧自地唱了起來，低沉的男聲響每一字每一句都清清楚楚地敲在沉靈的心上。
「南有橋木，不可休息，漢有游女，不可方思，漢之廣矣，不可永思，江之方思。
」著心口，緊閉著眼兒，聽得他一遍一遍反覆唱著。
「怎幺，是否喚起靈兒姑娘的記憶？」蘇定風定定地凝望著她。
她白皙無暇的肌膚幾乎要和月色融成一片，記憶中略嫌單薄的身子如今出落，他不可能把她給錯認，這樣的女子，世上唯有一個。
原來，他竟沒把她忘懷？一年多了……他竟還能記得她，這樣……便已足夠 「回爺兒的話，靈兒當真沒聽過詩經漢廣。
」她垂下頭，依然固執。
就算他仍記得她又何妨？她情願一輩子不再遇著他，也不希望知道那天遇上赫有名的鎮西王爺。
她清楚自己的處境，一個小小的丫鬟，如地如泥，哪及得上高高在上的天和 「是嗎？我懂了。
」蘇定風的聲音冷冷的、自嘲的。
「既然你不懂漢廣，想懂紫雲寺了。
」突然覺得冷，夜已深沉，風大露濃，身上單薄的衣衫擋不住料峭春寒，，她小聲的說：「靈兒不懂詩經漢廣，紫雲寺卻是懂得的……以前靈小鎮，鎮上的人都說紫雲寺的菩薩很靈的。
」似真似假的話說得蘇定風啞口無言，他死死地盯著她半晌，然後從衣衫物品，上前往她手裡一塞，便轉身往外頭走去。
「爺兒，這是……」沉靈捏緊手中的小圓盒兒，向他的背影呼道。
蘇定風站定，卻沒有回過頭，只是僵硬的說道：「跌打損傷葯，治你額上的。
」用了，爺兒，王妃已經給了我醒膚膏……」沉靈說著往前奔了幾步，想給他。
「我說拿著，這種葯好，不會留疤。
」蘇定風兇悍的吼完，便疾步走出沉靈 原本懷裡攢了葯還不知到哪裡尋她好，想問娘他又扯不下臉，心煩意亂間晃的小書齋，沒想到竟得幸撞見了她。
但究竟是幸？還是不幸？ 撞見了她才知，自己成了一個自作多情的大傻瓜。
撞見了她才知，被自己喜歡的人討厭竟是這般難受。
難過歸難過，早些知道總是好的，知道了才好把陷在泥淖里的腳給拉出來，自由了。
自由些好，心裡別老綳著個人才好……這樣才好，蘇定風卻覺得自己只怕想好也好不了。
蘇定風留下的葯果然效力土足，不消幾日，沉靈額頭上的傷口已然痊癒，並痕迹。
「還好，我還擔心你要是破了相，你娘見了一定很難過。
」靖南王妃知道今母的忌日，沉靈老早同她告了假，打算到山上祭拜亡母。
沉靈笑了笑，靈巧的說道：「王妃別擔心，靈兒早說過這點小傷不礙事。
「還好不礙事，否則我一定把風兒的皮給活活剝下來。
」靖南王妃說話的口像把沈靈當成自家人一般看待。
「這不關鎮西王爺的事，是靈兒笨拙，得罪了爺兒還不自知。
」靖南王妃這額上的傷，就數落起蘇定風的不是，聽得沉靈心裡都不安了起來。
況且鎮西王爺這幾天雖然每日一早便過府來請安，但總是形色匆匆，連杯茶走了。
他連瞧都不願再瞧她一眼了。
「你什幺時候得罪他了？明明是他的錯……」靖南王妃還想再數落下去，沉靈忙道：「鎮西王爺不是有意的，況且爺了靈兒一盒葯，擦上去挺有效的。
」？靖南王妃微感詫異。
她還以為靈兒是抹了自個兒給她的醒膚膏才好的，那個死硬的將軍兒子竟然……什幺時候拿葯給你的？」靖南王妃突然覺得這件事情土分有趣。
「就……」在靖南王妃面前向來坦然沈穩的沉靈，露出難得的彆扭神情，低就那日王妃睡下之後，我往北走回房去，在門前竹林里碰上了爺兒。
」那兒子對你說了什幺？」靖南王妃眼中閃遇一抹淘氣的光芒。
「沒說什幺……」沉靈避重就輕的說：「只不過爺兒似乎對我住在北邊屋裡不太妥當……」又對你發脾氣了？」靖南王妃輕輕皺起眉頭。
「也不像發脾氣，爺兒只是問靈兒住得可習慣。
」沉靈答道。
「這樣啊……」靖南王妃眉頭一松，一抹笑痕滑到嘴角，笑得土分開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