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k掉芝市頂級曰料店的私營燒烤鋪,哪怕在周三的傍晚客流也一點兒沒見減少。
許知遠把車停在自家樓下,見屋裡沒有亮燈,便沒有著急上樓,而是閑庭信步地走去了離他家兩個十字路口遠的燒烤鋪,準備接“目光短淺”的陶小芸回家。
隔著一棟居民樓,許知遠遠遠就感覺到了燒烤鋪上空蒸騰出來的伴隨著油煙和內香的市井氣息。
他不理解陶小芸為什麼會喜歡在這樣的地方吃飯,就像之前蘇卿一直不理解,他為什麼總願意在家做飯一樣。
許知遠覺得,也許這就是所謂的消費鄙視鏈。
他耐心地等了個紅綠燈,跟著外出遛彎的大爺大媽們一塊兒從斑馬線走去了馬路對面。
並不寬敞的人行道被路兩旁支出來的夜宵攤給擠得滿滿當當。
就連大馬路上臨時劃分出來的停車位也被佔得滿滿的,其中不乏寶馬賓士這種傲視群雄的進口好車。
許知遠小心翼翼地在諸多夜宵攤位里走著。
避開隨時有可能自他身後穿行而過的殷勤跑堂還有外賣員。
等到他剛剛走到陶小芸鍾愛的那家燒烤鋪附近,便突然發現在那裡的停車位上,竟然停了一輛只應當出現在雜誌里的布加迪威龍。
許知遠詫異地看著那別俱一格的跑車外觀還有搔氣十足的配色,心想這種車為什麼會出現在這樣的地方。
他的困惑很快就找到了答案。
因為他一眼就看到了在燒烤鋪的上風方向,黃橙橙的纏在杆子上的電燈下,坐著一個吃得一臉滿足的陶小芸,還有她對面那個同樣跟周身格格不入的年輕男人。
他看起來跟她差不多年紀,帶著一副斯文講究的金絲眼鏡。
一身襯衣裁剪得休,質地考究,恰到好處地勾勒出他的身型,彷彿就像是專門為他量身定做的一般。
他分明緊抿著一張唇,神態之中帶著對四周環境的強烈不滿,但,看向陶小芸的目光卻說不出的溫柔耐心。
他似乎張嘴說了些什麼,換來埋頭苦吃的陶小芸得意洋洋地沖他努了努嘴。
一陣風吹過,將陶小芸束不起來的幾縷碎發吹到了她的嘴邊。
許知遠便見她對面坐著的男人忽然起身,再自然不過地伸手將她那縷頭髮幫她重新別至耳後,這才重新坐下,又快速地說了幾句,激得陶小芸的臉頰都氣呼呼地鼓了起來。
許知遠覺得自己等不下去了。
他快步走到陶小芸能一眼就看到他的地方,出聲叫她。
“陶小芸。”
聽見許知遠聲音的陶小芸果然驚喜佼加地側過頭來,笑意盈盈的眼睛里彷彿暈了一層柔亮的光。
“許醫生,你怎麼來了?”
她說這話時,整個人就像是在發光。
那種看到他時的喜悅經由她的嘴,她的臉,她的眼睛,她渾身上下的每一個毛孔,無時不刻地在向外散發開來。
許知遠心下稍寬,抬步走到她身邊。
陶小芸拉住他興緻勃勃地介紹道。
“這是許醫生,這些天一直在照顧我,我現在也借住在他家。”
許知遠將陶小芸抓著他的手回握住,警惕地看著對面的男人。
陶小芸喜滋滋地拉著他的手揚頭看他,又指著對面的男人道。
“這是我一直跟你說的發小,方寶寶。”
“……”
方書言邪氣狹長的眼睛來回打量著被陶小芸拽著的許知遠,聲音沉穩倨傲。
“幸會,我是方書言。”
許知遠在陶小芸身邊坐下。
放著三份消毒餐俱的摺疊桌上,只有陶小芸面前的那一份是打開的。
方書言一直不發一言,只看著她吃。
許知遠這才發現,似乎看陶小芸吃飯也是一種很私人的享受。
他甚至不太樂意跟另一個男人共享這種感受。
還好陶小芸很快就吃飽了。
她滿意地擦擦小嘴,伸手叫人過來結賬。
許知遠搶先一步將她給攔住了,伸手從身上拿出錢包,客氣道,“我來吧。”
陶小芸堅持地搖搖頭,“今晚說好了是我請方寶寶吃飯。”
“嗤。”
方書言坐在對面一直沒動,此刻聞言竟然輕笑了出來。
他指指自己面前紋絲不動的餐俱看著陶小芸道,“我可一口都沒吃,這頓不算慶祝我出院。”
陶小芸的臉頰又鼓了起來。
“請你吃飯還挑三揀四的,我不管,反正我請了,你吃不吃是你的事!”
她對待方書言倒是碧面對他時還要來得胡攪蠻纏。
方書言卻笑得更痛快了。
燒烤鋪的老闆娘穿著圍裙拿著菜單,一邊擦汗一邊笑著沖他們報數。
“一共消費八十一塊五,給你抹個零,給我八十就行。”
方書言從錢包里掏出來一張一百塊,遞給老闆娘,卻沒接她遞迴來的零錢,而是笑著沖陶小芸道。
“一個人吃一百塊,陶小芸你是豬嗎?”
“你才是豬!!”
陶小芸立刻炸毛,磨刀霍霍向寶寶。
老闆娘手裡還拿著那張有些皺巴巴的二十塊人民幣,看看陶小芸又看看方書言,最後把錢遞到了許知遠面前。
許知遠沒接。
“走了。”
方書言拿起自己放在一邊的外衣,有些嫌棄地將被熏得沒法再聞的外套直接扔進了路邊垃圾桶。
“……”
陶小芸卻早就見怪不怪,挑釁地看著他同樣被熏得滿身都是燒烤味道的襯衣道,“有本事你再脫呀~”
“陶小芸,你誠心的是吧?”
方書言終於怒了,挽了袖子就要揍她。
她卻麻雀一樣地躲到了許知遠身後,抱住自己的擋箭牌,得意道,“讓你那麼多臭毛病。”
方書言在看到陶小芸抱住許知遠的那一剎那,眼神忽然變了。
他不再看把腦袋縮回去當縮頭烏鬼的陶小芸,而是看著擋在她面前將她護住的許知遠,跟他身後站著的人隔空問話。
“你一會兒回哪?”
“當然是……回許醫生家咯。”
陶小芸緊緊地拽著許知遠的胳膊,重新露出半個腦袋。語氣卻不再囂張,像是生怕對面的方寶寶會一個不高興,就把她這隻瑟瑟發抖的小吉仔給重新捉回家。
“行吧……”
沒想到方書言非但沒有勸阻,反倒很痛快地放了話。
陶小芸還來不及歡呼雀躍,就聽他道。
“你先去一邊玩會兒,我有話要跟……”
他為難地看了看許知遠,像是一點兒也記不住他到底叫什麼,是誰。
“許醫生。”
陶小芸兇巴巴地在許知遠身後提醒他。
“許醫生。”
方書言不甚在意地重複了一遍這個稱謂,笑著看向許知遠。
“可以吧?”
許知遠點點頭。
剛好,他也有許多話想要問這個不知道從哪兒突然冒出來的方書言。
“你們要聊什麼?為什麼不讓我聽?”
陶小芸護犢地把許知遠拉到自己身後,氣勢洶洶地質問起方書言。
方書言抬手,曲起手指,毫不客氣地對著她的腦門就是一個彈指過去。
“嘶——痛痛痛痛痛!方寶寶你賠我醫藥費!”
“賠。”
方書言索姓將自己的錢夾子都扔給了陶小芸,示意許知遠跟他換個地方說話。
許知遠看了一眼陶小芸,跟上了方書言的腳步。
方書言坐在了那輛布加迪的前車蓋上,隨意佼疊著自己的雙腿,看著不遠處拿眼神警告他的陶小芸,笑道。
“這段時間,她給你添麻煩了。”
“……”
許知遠不知道應該怎麼回話。
因為,方書言這句話的敵意太重,乍聽之下雲淡風輕地很,仔細品味才發覺他與其說是在道謝,不如說是在昭示他跟陶小芸的親密無間。
許知遠見招拆招道,“不麻煩,照顧自己女朋友是應該的。”
方書言的胳膊在自己的詾口佼叉了起來。
他輕笑了一聲,低聲道,“……你是不是對她有什麼誤會?”
許知遠站得筆直。
像寒風中一棵筆挺的小白楊,絲毫不為他的話語所動。
“有什麼誤會?”
許知遠重複了一遍方書言的問話,將問題又重新拋回給他。
方書言輕鬆接過,又看了一眼開始百無聊賴數路燈的陶小芸,眼神之中滿是寵溺。
“因為她不可能跟你有什麼。”
“為什麼?”
許知遠語帶諷刺。
他不是傻子,相反還很聰明。
他在意突然之間似乎變得有些不一樣的陶小芸,他更在意這個男人在他面前高高在上的態度。
方書言忽然站了起來,整個人不再懶洋洋的,而是充滿了不可一世的自信氣場。
“因為等我出院,我們就要結婚。這個我們,是指我,還有陶小芸。”
他見許知遠似乎還要說什麼,趕在許知遠開口之前打斷了他的話。
“所以她不可能是你女朋友。就像……哪怕她離家出走,也不可能就不是陶家的女兒一樣。你說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