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教授李同年曾任京華大學的文史系院長,因為年紀的原因才從位置上下來,退位讓賢。
可以說他畢生經歷的隨便一件大事小事,都是別人無法想象的。
文史論文的國家課題評選中,但凡他要追究,那就不可能任袁教授和委員會糊弄過去。
有著李同年的坐鎮,委員會迫不得已將評選推后一天。
袁海峰坐立難安,從核心刊物的編輯到委員會,再到各個評選人,他可是廢了九牛二虎之力去搞關係。
明明是臨門一腳的事,風向突然就變了。
明明人證(袁春)物證(初稿)皆有的情況下,憑什麼就要卡住他?
袁海峰認為受到了侮辱,晚上繼續去委員會那邊熬,入情入理地宣揚自己的委屈。
李同年讓蘇教授相協著過來,安靜地聽他“哭訴”。
如果他不知道唐棠是誰,那麼他姑且就信了袁海峰,可誰讓他是最清楚唐棠水平的一個人。pǒ⓲f.ⒸǒⅯ()
蘇教授也納悶,問起老前輩來,老前輩也是緘默不語。
李同年不會告訴別人,他是跟唐家的淵源是如何之深。
唐棠阿爺唐忠平,孩童時要喊他一聲李叔叔。
其父母跟他是學校同事,也是好友,一雙好友在對知識分子最刻薄的年代,因為毫無背景避走逃回鄉下,可最終還是沒逃過既定的悲慘命運。
這樣的事,在那時數不勝數。
後來,他做了唐忠平幾年的老師,又幾十年的斷聯過去,唐忠平輾轉聯繫上他,於是他又成了一個青春少艾少女的老師。
李同年驚嘆於唐家擁有一脈相承的好苗子,而唐棠於其中更為出眾。
也許正是愈多的苦難,才會造就如此不可想象的堅韌骨骼。
唐忠平說:“老師,我沒法教她了,請您費心教教她。”
李同年聽得出,唐忠平把畢生的希望都寄托在孫女的身上,而孫女也沒讓他失望。
他收到一張照片,小孩子滿腦袋蓬蓬的黑髮,紮成樸素的麻花辮垂在胸口,一張白而過分冷清的臉,毫無情緒。
從這張小臉上,李同年看到昔日好友的身影,道:“你不放心的話,不妨叫她父母帶著來京,畢竟是個女孩子,跟你當年情況又不一樣。”
唐忠平笑了笑,道幾年前出了場意外,他們都不在了。
他們沒法見面,一個遠在京城,一個在蘇北鄉下,就靠一根電話線聯繫 。
那時唐棠才多大,十二歲不到,稚嫩的聲線中並沒有絲毫的孩子氣,說老師,我會努力不讓您失望的。
孩子的確沒讓他失望,十二到十九歲七年的時間,每天定點打開電話,直到他們可以就著電話線來上一場激烈的學術辯論。
再後來,他因為身體關係,還有家人的阻止,不能再帶自己畢生最喜愛的學生,此後因為種種原因才失去聯繫。
李同年無數次希望唐棠能到京城,跟到他身邊來,這樣的孩子不應該埋沒在鄉下。
然而因為唐家特殊的情況,唐棠不願意前來。
沒想到幾年過去,他能在國家課題的評選上,親眼看到學生的成果。
當委員會打電話給唐棠時,她還以為是騷擾電話,直接掛斷,直到萬霞找過來,手上拿著兩張飛機票,說蘇教授說的,可以陪她一起去海南的評選會上給自己做主。
唐棠拿著機票想了一會兒,萬霞還在催:“不要緊的,是不是你的東西,當面對質就知道真假了。”
唐棠說稍等,去外面給阿爺打了個電話,這才回來道:“我不去海南了。”
隨後就跟袁教授打去電話,袁教授接電話時手抖了抖,儘管他已經想到說辭,也可以允諾更多的好處,可李同年都出來主持公道了,萬一說服不了唐棠,場面會成為晉東大學之恥,也是他事業上的黑暗終結。
沒料唐棠說,一篇論文而已,對於我來說真不是什麼事。
口氣狂妄到袁海峰差點當場口吐鮮血。
如果李同年能聽到這話,會欣慰地點點頭,我帶出來的學生,不消說一篇,只要她肯,十篇也不是問題。
談話的結果就是,為了保住晉東大學的名譽,也算回報袁教授這半學期的“照顧”,她願意讓出成果,只要把名字挪到第二位,成第二作者就行。
自然,這事的長遠影響便是,以後唐棠在晉東大學多的不是一個敵人,而是一個掌握著對方牌底的同盟。
她想站在他們頭上拉屎,他們也會準備好手紙說請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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