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星光盡數熄滅。
昏黑無盡的夜色中,那團篝火狂亂猙獰地搖擺拉扯。
年年只覺得喉中發緊,隱約能知道這妖狼在與祁則暗暗較勁,但她卻看不出任何門道。
妖力暴漲時,年年渾身發冷,刺骨寒涼的陰濕感如同溺水窒息。但下一瞬,祁則身上傳出一陣陣如同烈陽盛日的壓迫感,至純至靈,她又得以喘息。
僅僅一個瞬息,年年已經滿身是汗,虛得快要暈過去。
祁則輕嘖一聲,右手摟緊了年年,左手握住雲鹿劍道:“此地荒廢已久,卻充滿靈力,果然是爾等妖族所為。”
狼王橫斧在前,發現祁則竟沒有一劍過來,不由得放聲大笑。
“傳聞你破關入神不過半日功夫,我猜不過是人族掩飾的幌子,你早就入了魔,功力大不如前!”
狼王眼中漸漸猩紅,身後尾巴一甩,數百狼妖布陣排開,黑暗如潮水般侵蝕濃重。
狼王看一眼被狐皮包裹在裡頭的白色狐狸耳朵,皺眉思索,更是大笑不止:“你竟然還抓了只白尾狐,的確,白尾狐最會聚靈,生吃血肉大補。”
那狼王語調一轉,幽幽地嘲諷道:“可惜這只是個半妖,你吃了也沒用,還想拿她來威脅我不成?”
年年這才發現自己是被祁則裹在一張狐皮里。
她不害怕,但仍舊忍不住炸了毛,內心的恐懼讓她狂躁地往外爬。
“別怕,待本王將這人殺了,就將你救回妖都。”
狼王餘光一瞥,見周圍妖陣已成,血斧發出陣陣猩紅光芒,無數斧下冤魂纏繞轟鳴。
“師父!”年年幾乎虛脫,她深知自己成了拖累。
這妖陣準備已久,像是用來汲取靈脈的大陣,今日他們算是倒了大霉撞了進來。這狼王更是殺生無數,定是長歲千年,這一擊會將他倆挫骨揚灰。
祁則自己一定能躲開,但帶著她,定是會受傷。
“它還在布陣,師父不要關我,他……”
年年話到嘴邊,祁則卻動了。
他往前邁出一步,雲鹿劍上起了一層冷白色的霜。
伴隨著那道穿雲破曉的明亮劍光,年年似乎能聽見地動山搖的呼嘯聲。
周圍一片寂靜,只有祁則不動如山的英俊側臉。
一劍,改天換日,再無他物。
“狼妖,都是一群只會抱團的廢物東西。”
祁則反手收劍,扔出一枚照明石,周圍竟只剩下了光禿禿的樹榦。
年年急忙找綁在樹上的馬匹,已經閉上眼,沒任何氣息了。
她臉上被劍意颳得生疼,很是狼狽地掉出狐皮,只見這狐皮隱約反著亮白色的金光。
“這是多年前吃了十座城池活人的天狐皮,刀槍不入,更不怕靈法妖術。”
祁則將天狐皮收回芥子囊,伸手摸了摸年年的臉:“別怕。”
那雙手不算溫熱,方才握過劍,還沾染著兵刃特有的肅殺涼意。
年年鼻頭一酸,忍不住就哭了。
“師父……”她覺得自己好沒用,剛剛那樣的情形什麼都做不到,只能拖祁則的後腿。
若是祁則沒有早早發現,他就受傷了。
祁則不喜他人落淚。
但難得的,他俯下身來,替她細細擦拭眼角,輕聲道:“莫哭,為師早有準備。若是真有意外,也不會丟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