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誆架 - 3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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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澤宇回到病房的時候紀衍已經睡了。
紀衍手上的點滴已經拔了針,應該是止痛藥的安神成分起了作用,易澤宇把拿來的三件衣服掛進衣櫃,紀衍都沒醒。
「睡得跟豬一樣。」易澤宇評價。
房裡的燈大概是紀衍關的,留了門口一盞。陪護床上多了一顆枕頭,應該是紀衍跟護理師要的,易澤宇行李袋裡拿出自己帶的涼被跟枕頭,把原先那顆枕頭放到紀衍的腳邊,易少爺太嬌貴,睡不慣外面的寢具,「還好是夏天,沒有棉被是要凍死我嗎大笨蛋。」
易澤宇回去洗了澡才過來,又收拾不少東西,回醫院的時候已經是一點多了,他走得匆忙根本不記得帶陪伴證,被警衛攔在門口。
警衛盡責,說什麼也不放易澤宇進去,只好在大半夜的打電話給他二哥,讓他跟院長聯絡,在這間醫院投資不少錢的易家小少爺才順利進去。
等易澤宇躺上陪護床,時間都過深夜兩點,易澤宇累個半死,以為自己會很快睡著,翻了兩次身,睡意遲遲未到。
易澤宇沒有熄門口的燈,怕紀衍晚上要上廁所下床會摔著,但他不習慣睡覺時有燈,陪護床又小,躺得很不舒適,索性側過身,看著呼吸平穩的紀衍。
紀衍的鼻樑很高,逆著光畫出一條稜線,手上的繃帶刺著易澤宇,紀衍是為了什麼才躺在這裡。
「對不起……」易澤宇覺得自己又想哭了。
易澤宇本來就不愛哭,和紀衍在一起以前,他是易家最得寵的小少爺,想要玩具媽媽就買下那間工廠,想要去遊樂園爸爸就給造一個,連哭鬧都不需要;和紀衍在一起以後,爸媽兄姊的寵愛不變,又多一個人把他捧在手心上,易澤宇哭的機會更少,頂多捧場些催淚片流個幾滴意思意思,這一晚上大概哭了要有十年份。
紀衍原先是不有錢的,幾次精準的投資,還真讓這個窮小子給擠進這些豪門世家。易澤宇當然知道這不是用運氣能簡單帶過的。
這個圈子,有錢,人家也不見得會把你放在眼裡,紀衍花了多少心力跟這些人交際應酬,投注多少心血在公司運作發展,才換得一句真心實意的「紀董」。
紀衍付出了多少時間,陪易澤宇的時間就越來越少,易澤宇當然知道紀衍多愛他,可是他就是——寂寞了。
易澤宇不需要紀衍賺那麼多錢的,易澤宇的零用錢就足以供兩人過上優渥的生活,他只想要紀衍能多陪他一點。
可是易澤宇說不出口,領導眾人的紀衍是那麼意氣風發,他的小太陽天生就是高掛空中的。易澤宇做不到把威猛雄壯的老虎,當成幼貓給關進自己的懷中。儘管他非常非常想這麼做。
公司越做越大,紀衍的行事曆越來越滿,屬於易澤宇的紀衍越來越少。
以前只要轉身就能抱住的紀衍,在易澤宇的記憶里被越來越多的背影給覆蓋。
吃兩口早餐就匆匆出門的背影;透過玻璃窗隱約能窺視在開會的背影;接起永遠響不停的電話的背影;忙到半夜才回家,怕吵醒易澤宇輕手輕腳在衣櫃前脫衣服的背影。
連交往十週年的這天,約好七點過後就屬於易澤宇的紀衍,都還是被別人佔去。
易澤宇只是想要紀衍能夠給他一點完整屬於他的時間。
在時針過七點的那一刻,易澤宇想,在工作和易澤宇的拔河,又是工作獲勝了。
易澤宇累了,紀衍肯定也累了吧?
兩個人之中多了一個「第三者」,總該有一個人要退出的,易澤宇不想逼紀衍做決定,他決定先開口。
「遲到也沒關係的,忙也沒關係的,我怎麼脾氣就這麼差啊……」
只要紀衍還是好好的。
如果易澤宇沒有說出「分手」,沒有轉身就走,紀衍就會為他戴上戒指,兩個人現在應該是躺在一張床上享受洞房花燭夜。
而不是分睡在兩張床,紀衍被車撞得一身傷。
易澤宇起來的時候是被熱醒的,除了原本的涼被,又被多蓋了一條印有醫院名字的棉被,他看了一眼把床升起的紀衍,果然床上已經沒有被子。
紀衍注意到旁邊的動靜,轉頭對他露出委屈的表情:「澤宇我餓了。」
易澤宇看了一下手機,都快10點了。
手機上十幾通的未接來電,line跟簡訊都沒有遺漏,全是來自紀衍的秘書,顯然是聯絡不上曠班的董事長,找到他這來了。
照理來講易澤宇關了靜音也該感受到震動,但他這一睡完全沒被驚擾,都懷疑自己是不是吃了安眠藥。
「我看你睡得很熟,把震動關掉了。」紀衍主動說。
易澤宇不怎麼在意,點點頭,從床上爬起打算伸展一下僵硬的身體,就聽見紀衍問:「澤宇,你的好朋友都可以用指紋解鎖你手機嗎?」
易澤宇像是被點了穴,不敢動作,也不敢和紀衍對上眼。
看出易澤宇的不自在,紀衍給了他台階:「應該只有我是特別的吧?」
易澤宇含糊的應了聲,問:「你想吃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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