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黑,微微冷風。
這樣稍寒的天,在我們這個比較偏遠的社區里,抬起頭望向天空,還可以看得到滿天閃爍的星星。
從我們家到姐姐的學校,步行的時間大約十分鐘。
雖然從姐姐的學校出來就是一個非常熱鬧的夜市,但是在那之後通向我們社區的路,基本上除了盞盞路燈之外什麼也沒有,連公車都是要三十分鐘以上才有一班,等起來太花時間了。
也因此,每當姐姐晚自習超過一定時間之後,便會很有默契的待在學校等我去接她。
以前媽媽還會自己晚上開車出去載姐姐,最近一陣子都是放我出去執行任務。
據媽咪的說法,我現在是大人了,可以保護姐姐了,所以就讓我當護花使者。
只是我怎麼覺得其實是摧花狂徒啊?……姐姐對於不坐車而與弟弟一起走路回家沒有什麼意見,她說反正在學校讀書坐了一天,走一下運動運動吹吹風也挺舒服。
老是麻煩媽媽開車出來也不好,畢竟媽媽白天要上班已經很累,回家就應該好好休息。
哎,其實事情根本不是這樣……我說是媽媽的蜜穴被我攪到腿都軟了不想動吧?話說我狀況有比較好嗎?每次猛捅一整晚幹得腰都痠了,泄了好幾大泡濃精頭昏腦脹,還把我扔出來走十幾分鐘的路。
不過,自從逐漸認識到身邊那個總是一起走著的女孩,也是個美麗「女人」的事實之後,這個十來分鐘的路程,也變得輕快了起來。
也是這樣的夜晚,我循著熟悉的路線跟校門口的警衛打了聲招呼說是要接姐姐回家,便逕自穿過陰暗的校園小徑向姐姐所在的校舍步行而去。
姐姐的學校是升學名校,腹地也相當廣闊。
校園中種得滿滿的樹,白天也許還好,晚上就給人有點陰森森的感覺,都不知道樹林深處會不會有什麼怪東西冒出來。
也難怪每次姐姐都要我進來接她。
媽媽開車來的話好像是家長可以直接開進來的樣子吧?逐漸走近姐姐那棟三年級學生所在的校舍,即使已經接近晚間十點,也仍然燈火通明。
怎麼升學學校都這麼變態的?我們學校印象中從來沒晚自習這種玩意兒,少數要讀書的人勉強滾去圖書館就算了,大多數的人是像我這樣回家吃飯的吃飯,打混的打混,干炮的干炮……咦?上了樓,看著大部分的教室都已經人去樓空,只剩一兩個還在埋頭苦讀的學生。
踏上姐姐所在班級的樓層,一個轉身,就是她班級的教室。
正準備走進去招呼姐姐回家,卻聽到裡面似乎有人靜靜的在交談著。
聽到聲音的我,在門外稍停了一下,發現是一個高大的男生站在姐姐座位的側邊正在與她低聲交談著。
兩個人背對著我的方向。
不知為何,我突然退了一步間並不急著進去打斷她們,而想要聽聽看她們談話的內容是什麼。
「雨心,抬起頭來跟我說話好嗎?」「……」「我寫給妳的信,妳看了吧?」姐姐並沒有回話,男生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別再鬧了,是我不好,我們再回到一起的時候吧。
」什麼啊!所以上次那封看到的信,根本不是單單的情書,而是一封複合信。
過度震驚的我腦子一片天旋地轉,不敢相信我親愛的姐姐是別人的女朋友。
我知道就高中的學生男女而言,交個男女朋友這再正常也不過了,但是我的內心深處就是無法接受。
想到那個溫柔甜美的姐姐,被別的男人牽著手,被別的男人吻著她的唇,被別的男人擁在懷中,摟著她的腰,摸著她的腿……甚至……眼前一片黑暗。
左手撐著墻,我幾乎要無力的倒了下來,卻不小心發出了點響聲。
「是誰?」姐姐與那個男生都警覺的回過頭來,我也只好裝作剛到似的堂而皇之踏進了姐姐的教室。
姐姐一見是我,甜甜的微笑了起來,很快的將參考書都收進書包,站起身來,穿著黑色不透明褲襪的細直雙腿蹬了蹬黑色平底皮鞋,三步作兩步的向我跑來,牽著我的手就往外走。
那個男生留在原地站著動也不動,惡狠狠的盯著我們離去的身影,彷彿有千萬把刀投射在我的背後。
姐姐也不予理會,只用軟柔的小手情人般的牽著我的手繼續走下樓梯。
我們沒有任何交談。
直到已經離開了校舍,姐姐才悄悄的放開我的手,低聲問道:「小弟……妳都聽見了嗎?」這個回答讓我醞釀了很久之後,才微微的點了頭說了聲,「嗯。
」姐姐緊抿著紅潤的嘴唇,不發一語,維持著放開我手之後的微妙距離,與我並肩的同行,慢慢的向回家的路上走去。
我想開口向姐姐問些什麼,卻不知要如何啟齒。
交男女朋友是稀鬆平常的事,好像也輪不到我置喙。
真的開口,我又要用什麼立場問,是一個弟弟,一個家人,抑或是……?無聲的空氣停滯在這個短短的距離。
我與姐姐就這樣保持著凝結的沉默,一步一步的前行下去。
那之後一天,在學校的我整日都發著嚴重的呆。
雖然說原本上課失神的狀況就已經很屢見不鮮了,但是連同學都看得出來今天的我是特別的離譜。
英文老師叫我起來翻譯句子,我回了個三角函數公式。
歷史老師叫我起來回答人名,我則跟他說了是溫帶大陸型氣候。
「雨揚,妳沒問題吧?」「嗯。
」「小揚,妳腦子燒壞了嗎?」「喔。
」「李雨揚老年痴獃了吧。
」「啊。
」「李淫揚女人玩太多得梅毒灌腦了吧。
」「媽的,我不說話妳們把當玩具啊?!」一人賞了一個霸王肘全部打發滾蛋,我坐回座位打開福利社買的便當準備解決午餐,眼角卻又瞄到上次遞情書給我的那個小個子女生出現在了我們教室的門口。
看她跟我其中一個雜碎同學說了點話,他點了點頭之後就拉開嗓子大喊:「李雨揚情書外帶!」「閃一邊翻鳥蛋吧妳!」放倒了嫌命太長的雜魚,我又跟著那個女生來到上次拿信給我的鳳凰木下。
雖然這次她只有一個人而已,不知怎麼的,我卻比她跟朋友兩個人一起來更害怕了。
「嗯,那個……我是一年四班的林於蘋,上次的信妳看了嗎?」「喔……嗯。
」「那個……妳覺得怎樣?」這個叫林於蘋的一年級學妹低下了頭,手緊緊的揪在一起,掐得自己的手都白了,看得出來很是緊張。
「我我……阿……學妹啊,我這人其實很不怎樣?」說真的我搞不好比學妹還緊張。
清了清喉嚨之後又說道:「成績普普通通,說起髒話特溜,特長打屁睡覺,朋友全是雜碎……妳剛自己也看到了吧。
」「可是妳不做作!」於蘋學妹抬起了頭,這句話異常的堅定。
「我常在學校裡面看到妳,雖然妳身邊都是些……奇怪的朋友,但是妳很真的對待每個人,在妳身邊就有種輕鬆的氣氛,所以我才很……很……很那個……妳……」說著說著頭又漸漸低了下去,兩隻小小的耳朵都紅了起來。
說真的,這學妹很可愛啊。
身材雖然有點瘦小,弱不禁風的感覺,但是一頭披肩秀髮烏溜溜的,水靈的大眼睛骨碌碌的很討人喜歡,想來也是個小美人胚子。
只是今天的我不知怎的,就是渾身沒勁,連直接開口說個好或不好的力氣彷彿都提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