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走出宿舍樓的大門,將目光投向對面那排低矮的小房子。隨後眼裡剛剛因她而升起的溫度便堪堪散去,一腳踏進門檻時已經恢復成慣常的冰冷。
風吹的窗戶不停拍打窗欞,慘白的月光照亮男人的側臉。一明一暗,隱藏在陰影下的面容尋不到一點在女孩面前的溫潤,變得愈加陰森寒涼。
他走得越近,裡面的哼叫聲便越清晰,直到那個已經變得紅彤彤的人完全出現在他面前,周圍空氣已經被叫聲填滿。
男人抬起眼皮看上頭頂天花板,視線從左到右緩慢滑過。
這間牢房是當初關過父親的地方,可這個人的待遇明顯沒有他好。空氣里儘是燒焦的人皮味和血液混合的味道。這種味道帶著一股死人氣,焦臭難聞。又因為活人尚且存留體溫,讓味道能傳得更深更遠,經久不散。
他尋找臭味的根源,目光最終落在左邊那人的大腿上。
左腿膝蓋上面被燙出一個大洞,燒焦的爛肉和已經變成焦炭的布料粘在一起分辨不出。蕭遠南手裡還拿著滾燙赤紅的烙鐵把玩,見他喊叫的聲音小了又悠閑地貼上他另一條腿。
皮肉瞬間被烤焦,冒出的白氣正是味道的源頭。
那人低著頭看不清面容,呼吸極其微弱,只有喉嚨里反覆得低吼聲還證明他活著。兩隻手被高高吊起來,尖利的鐵鉤橫穿肩胛骨把人死死釘在牆上,他每機械性的抽搐一下劇痛就會從鐵鉤邊緣向外擴散,跟著引出無法控制且程度更大的掙扎,痛苦循環,只要他不被放下來就一秒鐘不得解脫。
男人瞥了一眼,神色漠然。蕭遠南瞥見他微敞的胸口還帶著汗水不禁笑了笑,遞過手中的鞭子過去給他,手肘還搭上他的肩膀說著他們剛剛該是有多激烈。
兄弟二人輕鬆聊天的背景是鮮血淋漓的刑房,讓這畫面顯得格外詭譎。
蕭遠南遞給沉初的鞭子上纏著不少邊緣鋒利的小鐵片,這些小鐵片每一次抽打在人的身上都會帶下一塊連著肉的皮膚,據說如果是技術好的人,長久抽下去甚至可以把人活剮成一副骨架。
男人對這東西再熟悉不過,當年這些人就是用這個生生削下他身體上的皮肉,差點要了他的小命。
沉初驀地咬住牙根,手掌猛然抓起那人的後腦勺上的一塊頭髮。許是身上的疼痛太多,那人被扯起頭皮一時並沒有太大反應,卻在看清男人面容的瞬間眼神四溢出恐慌。
他額頭上破了一個洞,從中流下的血液已經干在眼球里,看什麼都是一片猩紅,將男人冷峻冰冷的面容浸染得猙獰可怖。他慌張得搖著頭,為避免他們自殺,兩個人嘴裡都被塞上東西,再恐懼也只能發出嗚嗚地哼叫。
他圓睜著眼瞳,看著沉初將花紋精美別緻的錦盒放到他眼前。
“告訴我給你這個東西的人在哪,可以就點頭。”目光鋒利如鋼刃般凌遲人的神志,他盯了那人幾秒,而後緩緩斂起眼皮,垂下眸子看著手裡的鋼鞭。
“或者,我一直想試試這東西到底能不能把人片成骨頭架子,最起碼兩千刀以內是不能死的。”他輕輕勾起一邊唇,卻絲毫看不出是在笑。
“看看我有沒有這個能耐了。”
說完,他瞳孔一緊,手臂高高揚起,下一秒狠狠抽在那人身上。
“唔......!”
鋼鞭帶走一道新鮮肉絲,停止晃動的鋒利的鐵片上滴著殷紅的的血液,彷彿還冒著熱氣。被掛在牆上的人身體猛地一震,鋼釘牽動引起更大的疼痛,他太陽穴青筋高高暴起,黏濁骯髒的汗水順著頭頂下流,眼神已經混沌失焦。
“嗯?還有一千九百九十九下,說嗎?”
男人的薄唇鮮紅,說完舌尖輕輕舔舐著下唇,津液將唇瓣浸得水潤鋥亮。
“嗯......”
那人面目青白髮紫,汗水把頭髮粘在皮膚上,傷口都被泡得發白。他虛虛地眨了幾下眼睛,然後像是顫抖一般輕輕點頭。
沉初勾起唇,讚許地拍了拍他的臉,轉身掏出一根煙從放著烙鐵的爐子邊點燃抽了幾口,之後若無其事的在水房裡擦了身體回到自己房間。
沉安安還在酣睡,她好像有感覺身邊的變化,在夢中微微蹙了蹙眉。
她極小的動作讓男人不敢再動,他生怕驚擾了她的睡眠,極慢地低下頭聞著自己身上的味道。
擦過身體之後已經沒有半分在下面沾上的氣味,可他依舊覺得心虛,不由得離她遠了些。可是小姑娘像是不想放過熱源消失一樣,他退一寸她便進一寸,最後男人整個身子貼著床鋪的邊緣,她還死死抱著他不鬆開。
沉初有些無奈地搖著頭,眼裡都是寵溺。他都懷疑她是故意的,可她的確還在沉睡沒醒來。
這種依賴是潛意識裡的,想明白這一點他心情忽然好了很多,連剛剛對那股味道的反感都在一瞬間忘的一乾二淨,也在閉上眼睛前一刻回攬上她的肩膀。
沉安安早晨醒來的時候沉初已經離開,她洗漱完之後換上一條米白色的毛線裙,剛準備去摘自己外套的手走到一半改了方向,轉而去拿男人的外套。
沉初的每件上衣都能當成她的大衣穿,而且上面帶著他身上的味道,那是一種煙草和汗液混合的香味,像他隨時隨地都擁著自己。
她套著肥大的外衣一路小跑到外面,找了一圈都不見他人,卻在操場邊看到全副武裝的士兵。
纖白的指節捏在一起,最後視線飄到路盡頭那片小房子上。
沉安安當然知道那裡是什麼地方,只是之前從沒有過當下這麼強烈的好奇心,她往前探了幾步,靠的越近,越能聽到一股若有似無的野獸低吼一樣的呻吟,不由得眼光萌動,腳步走的更快。
這裡是營地的牢房,內里相當簡陋,沒有經過粉刷的牆壁上裸露著石灰的本色。一般情況下這個地方平時是無人涉足的,她對著門口兩個值班的衛兵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後慢慢踱步進狹窄的廳室。
這排房子只有一面,一條走廊橫貫前後,走廊左邊是窗戶,右邊是一個個單獨的小房間。說是房間,其實除了每間之間有隔牆之外,和走廊相鄰的地方都只有鐵欄杆做隔斷。
她往裡走,便聞到一股熟悉的煙味,緊接著撲面而來的是比煙氣更濃重的血腥氣。這種味道讓她有些反胃,聞了一下就用手掩住了口鼻。
小監房裡除了牆上那個人之外只有沉初自己,他坐在一把接縫有些銹跡的椅子上抽著煙,眼神裡帶著病態的赤紅,另只手拿著叄棱軍刀在牆壁上磕碰。
高大的身體和周圍的一切極其不協調,上身的黑色T恤也被一身強壯的肌肉撐得緊繃。
這不是昨晚那間屋子,人也不是那個人,唯一相同的之後兩人同樣的慘狀。
沉安安撫上冰涼的鐵杆,他像是聽到什麼聲音,又像是有心靈感應,頭一頓頓地回過去,一眼便撞進那汪清淺的溪水中。
“安安?你怎麼來了。”
他眼裡的狠厲在一瞬間消失無蹤,有些慌忙的起身試圖用身體擋住身後的另類風景。
可女孩卻像視而不見那樣抱住他的胳膊左右搖晃,嘴角的笑容未減反而挑得更高。
“找你來吃早飯啊。”
女孩極快地像后瞟了一眼,拖著他離開房子。
她剛剛清楚的看到他晦暗的神情,直到那排房子在身後越來越遠,才顫抖著聲音從身後抱住他。
“不要生氣,不要為他們生氣。”
“不生氣。”他吞咽著喉嚨,反身抱住她。
“那這些人,他們是要去做什麼,你也要走對嗎?”
她指著操場邊,眼神竟比看到刑房時還慌張。
“什麼時候回來......”
“很快。”他擋住她探究的眼神,“只是去一趟容城,很快就會回來。”
他感覺到抓著他手臂的小手在用力收緊,又在手指幾乎快要嵌進他皮肉的時候驀然失力。
“好......我那次出來沒有整理好屋子,等你回來了,我們要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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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周末可能完結不了了......
最後的高潮要來了哈哈哈你們還想看誰的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