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細微的呻吟聲打斷兩個女孩交談。沉雲曜緊闔的雙目在她們凝視下慢慢睜開一道縫,他先看清的是妹妹,下意識覺得自己還沒有清醒,大抵是思慮過甚才會在迷濛之際看到自己想見的人。而後他眸光顫動幾下,才看到旁邊面容嬌麗秀美的小姑娘。
“你?”他聲音帶著疲倦的沙啞,遠沒有剛才吼叫的時候清晰。
沉雲曜認出她的身形,打自己的人應該就是她。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還以為你是壞人。”
秦大小姐雖然任性孤傲,卻也是個敢作敢當的人,況且她沒覺得自己有什麼錯,她本來就不認識他。
“你打暈我就算了,老子還沒嘗過女人的滋味就差點讓你廢了。”
“我——”
“叄哥,你不認識我了?”
聽到妹妹呼喚,沉雲曜才愣愣地轉過頭,赤紅的眼裡滿是不可思議。
面前的人居然是實實在在的,並不是自己的幻覺。
他猛地抓住她兩邊肩膀,“我們找了你好多天了!你怎麼會在這,大哥呢?!”
與哥哥相逢的喜悅在瞬間消弭,女孩臉上的蘧色正在慢慢淡去。
她想起沉初,事實上這一天她都在想沉初。
自己現在對他是什麼感情她也說不清,有過肌膚之親的兩人不可能再是兄妹。而且時至眼下,她都無法再準確復刻自己把項鏈掛在樹杈上時的心情,也無法理解此時他沒來找自己的失落。
這種失落不該有,也很危險。
如果他沒有給自己那些致命的溫柔和細心照拂,她現在應該樂得和他訣別。
可總歸還是亂了心神。
她半斂下盈動的眸光不再回答哥哥的問題,兀自起身走到窗前。
大概是他根本沒看到自己留下的項鏈,或者是沒發現自己的提示,又或者是看到了沒來。
總之,他大概真的沒來。
“安安?”
沉雲曜頭還有些疼,他站起來的時候秦雨沐下意識去扶他,兩人攙扶著到窗邊,卻看到沉安安的眼裡滑過宛如一道流星的光芒。
緊跟著沉雲曜眸光匯聚,眼神猛地轉向窗外。
“是大哥?”
“應該是他。”
陰霾瞬然消失過半,沉安安來不及細想就要出去。
“別動!”
秦雨沐拉住兄妹二人,指著外面的光亮,“你們大哥有幾個人?”
當局者經提醒才反應過來,沉雲曜背後忽地滲出層冷汗。
大哥當然只有一個人。
“留在這。”
他滅了那盞昏暗的小燈,瞥到牆角的步槍拿起來靠在門邊,小心聽著外面的動靜。
這些人好像是無差別的進房子,應該只是為了拿東西,可這裡房子並不多,早晚會找到這兒。
“八個人左右。”
他仔細分辨腳步,又掂了掂腰包里的兩個手雷。硬打是打不過的,但總得賭一賭。
“會用槍吧?”
秦雨沐一直和他貼著,沉雲曜突然轉過來,那薄薄的唇便蹭過她耳根。
“會。”
緊急關頭無暇顧及別的,她接過步槍利落上膛,“這槍還是我在死人身上扒下來的。”
“喲。”沉雲曜輕輕吹了個流氓哨,舌尖舔過嘴角勾出個不合時宜的痞笑。“就知道你是條漢子,等會兒我出去,你就照著人堆里放槍,瞄準點,要是老子命不好你就把我妹妹帶出去,你打我的事就算了,怎麼樣?”
少年說的雲淡風輕,沉家男人慣愛賭博,這次他還是要賭,贏了皆大歡喜,輸了也不慫,別的就不是他要考慮的了。
“叄哥”
沉安安聽懂他要做什麼,兩隻手死死抓住哥哥的衣袖不撒開。
突然,院落外面響起一連串的槍鳴。
“呯!呯呯!!”
聲音離得極近,驚醒在裡屋睡覺的孩子,老人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嘴上,緊緊抱住滿頭白髮的女孩。
“是爸來了?!”
叄人張著嘴緩解耳膜壓力,少年咬了咬牙,墨色瞳孔被火光閃得忽明忽暗。
“當!——”薄弱的院門被撞開,兩個漆黑的人影出現在院里。少年緊跟著眸光一凜,奪過女孩手裡的槍探出去。
“呯!!”可有人開槍的速度比他還快,颶風般迅猛的子彈穿破人的皮肉,片刻間便只剩一個人還立著。
那人也慌了,朝著門外拚命掃射,槍口橙光不斷閃爍,卻除了土牆和鐵門外什麼都沒打到。
沉雲曜知道外面有個人,雖然分不清是敵是友,還是從背後一槍打在那人脊椎上。
萬物驟然歸靜,他一直緊盯著門外,手心汗液浸濕鐵器散出銹味,鬢角也滲出潮濕。
片刻之後,漆黑門洞里煙塵瀰漫,勾勒出個隱約人影,他攥著槍桿的力度不由得又重了幾分。
知覺告訴他這人比剛剛死去的這些人都危險。
男人在靠近,他頎長身體衝破塵埃已經站到院里,腳下就是那兩具新鮮屍體。
可他看也不想看自己殺死的人,身體略微搖晃像在張望。
“安安?是你嗎?”
他聲音發虛,帶著清淡哭腔。
這一聲后屋裡的兄妹倆一同怔然,沉雲曜倏地放下槍,沉安安全身力量一瞬間泄掉,巨大的驚恐讓她臉上殘留的淚跡涼透,此刻又有新的湧出來,一片溫熱。
“大哥?”
她輕喚一聲便讓男人頓住,下一秒衝進屋裡。
生活在黑暗中的人即使是伸手不見五指也能準確地扶起坐在地上的小人兒。
“安安,我就知道你沒事。”
男人倉惶之下殺人沒來得及檢查戰場,門外半死不活的人顫抖著拿起槍對著門裡,什麼都看不到也無法瞄準,開槍權當做最後的泄憤。
“嘭!”
子彈朝著門口的女孩射過來,失而復得的男人在流淚失神,等他反應過來耳邊已經能聽到氣流撕裂的聲音。
他下意識轉過身用自己的身體擋在她前面,灼熱滾燙的子彈片刻后穿過他肌肉結實緊繃的左臂,挖出一個深邃的血洞。
“大哥!”
女孩感覺到溫暖的液體流過胸前手臂,這一刻她忽然慌張,她忘了一切,只想起他轉身護住自己的動作。
這點傷對沉初來說不算什麼,相比之下他更在乎聽到她焦急的語氣。
“你傷哪了?”
“只是胳膊而已。”他說完忽而有點失落,慶幸有昏暗做掩飾。
心中隱隱升起的惡意讓他開始埋怨剛才那人打的不準,也怪自己站的位置不對。
若是這一槍打死自己該多好,既不用忍受別離之苦,又能讓安安永遠記住自己。
沉雲曜和另一個不認識的女孩在他中槍后就沖了出去,屋裡只剩他們兩個人。
“安安。”他用右臂抱住她,“讓我抱一會兒你。”
“嗯”
見她應允,男人偷偷牽起一側嘴角,得寸進尺地吻上她粉嫩的香頰。
一股電流從唇落下的地方通到身體深處。
顧及著他救了自己,這個擁抱她沒躲
地上的胎印有好幾道,有的清晰有的模糊。沉鐸聽著前方的聲音,催促兒子再快點。
如果他所料不錯,目的地應該熱鬧的很。
最起碼那狼崽子和自己的寶貝女兒肯定是在的。
想到安安,他不自覺抱緊了懷中的虞卿,另只手已經摸向放在身後的鋼棍。
鋒利的下頜綳起,槽牙磨蹭出聲。
那女醫生說的話每天都在他心裡重播好幾遍,這根棍子可是他特意為了小崽子從地庫里拿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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