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到他喉間那凸起的性感喉結露了出來,很快,又見他粗暴地扯開袖扣,捲起了袖子。
左臂的文身暴露在這肅殺陰沉的氛圍中,看著頗有些駭人。
席若棠突然感到不安,但見他沒有多餘的動作和言語,她也沒說什麼。
兩人就這麼僵持著,回到慕遠小區。
在經過一個拐角時,從淮瞥到了一間低調的成人用品店,驀然想起那盒安全套,又莫名聯想到之前從次卧找出的小玩具。他意味深長地看了席若棠一眼,“我想冒昧地問你個問題。”
“嗯?”
“你真沒跟男人做過?”
“咳……”她被唾沫嗆了一下,“你怎麼突然問這個問題?”
“不回答也沒關係。”
“是。我一個母胎solo,跟哪個男人做啊。”
他把車停進地下停車場,再次看向她,表情微妙,“你自己來的話,用那種尺寸,不疼么?”
“啊?”她一頭霧水。
從淮一臉諱莫如深,“算了,你喜歡就好,注意安全。”
席若棠:???
她喜歡什麼?注意什麼安全?
從淮沒再多說,解開安全帶,推開車門,下車。
他們剛踏進2301房,就降下了瓢潑大雨。
風雨囂張地吼叫著,吵得人心煩意亂。
從淮抱起窩在沙發上的泥煤,就回了房間,留下席若棠一人搗騰剛買回的食材和日用品。
她廢了一番功夫,把東西分類整理好,開始準備晚餐。
直到晚餐做好為止,從淮都沒從次卧出來過。
她備好了碗筷,去敲他房門,“從淮,吃飯了。”
“嗯。”他回應道。
不多時,門開了,過道的燈光侵入黑黢黢的卧房裡。
他自黑暗中走出,依舊是白衫黑褲的打扮,衣上卻多了些褶皺,部分佈料被汗水濡濕,透出了肌膚的顏色。
“喵~”泥煤蹭著他的褲腿,走了出來,叄兩下跑到了客廳。
席若棠回了神,“你剛剛睡著了?連燈都不開。”
從淮敷衍地“嗯”了一聲,神情恍惚地晃去洗手,然後又神情恍惚地晃到餐桌邊,坐下,安安靜靜地吃飯。
席若棠在他對面坐下,總覺得他今天很怪異。
是因為颱風嗎?她扭頭看向陽台。
狂風呼嘯,把門窗砸得哐當哐當直響,暴雨如注,全世界都籠罩在這場昏天黑地的暴風雨中。
“從淮,你沒事吧?”她擔憂道。
他連眼瞼都懶得動一下,又是冷淡的一個“嗯”字。
席若棠還是第一次見他這樣。
自大雨降下的剎那,他周身彷彿築起了一道無形的牆,將世間萬事萬物都隔絕在外。
他為自己造了一個無人之境。
那裡悶熱潮濕,滿目瘡痍。
他彳亍徘徊,踽踽獨行,忍受著汗漬乾涸留下的黏膩不適感,漫無目的地遊盪。
有如行屍走肉。
怪她想象力太豐富,越想,她越感到惴惴不安,於是又喚了他一聲:“從淮。”
“什麼事?”他撂下筷子,抄了張紙巾擦嘴。
“呃,”席若棠沒話找話,“冰箱里的那個芒果……我明天給你做個楊枝甘露?”
“好。”他站了起來,走到貓爬架邊,抓起泥煤,再次回了次卧。
他沒開燈,也沒開空調。
房門一關,漫無邊際的黑暗瞬間吞噬了他。
他呼吸一滯,雙膝一軟,靠著房門滑了下去。
他坐在門后,蜷縮成一團。
懷裡的小黑貓不堪擠壓,掙扎著,探出了個小腦袋。
“喵~”它似能感受到他的悲凄無力,伸舌舔他的下頜。
他一動不動,死去了般,肢體漸漸變得僵硬冰冷。
一段段不可告人的記憶,在風雨的推動下傾倒而出,淹沒了他,叫他不能呼吸。
小時候,從淮一直覺得自己是個受上帝青睞的寵兒。
他出生在一個幸福富裕的家庭,父母恩愛,舉案齊眉,而他也很好地遺傳到了兩人的優點,頭腦聰慧,長相俊美。
如果不是十二年前,他母親程婕哽咽著打來的那一通電話,或許,一切都不會是現在這樣。
他父親天生身子弱,從小到大,沒少吃藥住院。
就在那一個狂風暴雨的午後,他父親沒挺過去,撇下了他們這對孤兒寡母。
程婕久久未能緩過來,後來更是被確診為抑鬱症。
有一段時間,從淮忙著準備期末考試,無暇顧及太多。
等他發現時,黃賭毒叄樣,程婕已沾了個遍。
於是,他幹了一件非常出格的事:他把他的親生母親軟禁在家,強迫她戒毒,還把家裡的東西拍賣出去,還了她欠下高利貸。
那是他有記憶以來,最窮困潦倒、狼狽不堪的時候。
他們母子二人無家可歸,流浪到了貧民窟。
這裡是罪孽的溫床:濫交、吸毒、犯罪……時不時就能聽到人們的污言穢語,或是調笑,或是挑釁,偶爾還能聽到打架的肉搏聲,間或夾雜著幾聲槍響。
道德和法律,在這種地方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每每太陽落了山,他就和他母親就窩在破舊的簡易帳篷里,警惕地聽著外頭的動靜。
他們小心翼翼,戰戰兢兢地等待天明。
哪怕天亮后,帳篷外滿是他人惡意留下的屎尿和嘔吐物,他們也能做個深呼吸,慶幸自己又多過了一天好日子。
……
雨勢一如既往的大。
不知過了多久,從淮動了動酸麻的身體,放下泥煤,手背在身後,撐著門板,緩緩站起。
他渾身汗涔涔的,難受得要命。
他出房間洗了個澡,再折回來時,席若棠杵在次卧門口,揚著嘴角,杏眼亮晶晶地望著他。
“怎麼了?”他問。
“從淮,”她羞赧道,“今晚,我也想要一個晚安吻。”